被亲爹的死对头粘上了(98)
那一身青衫褭褭中了举,又离了家,他怎么瞧怎么觉得,言斐人生的轨迹,越来越像当年的林煜。
他踟蹰了许久才掀开帘子进门,看见言斐规规矩矩地坐在长凳上等着,抬头弯着眉眼对他露了个温柔的笑。
“我……”他看着落满三尺厚灰尘的桌椅板凳,有些慌忙地收拾着,“我之前也只是路过的时候歇过几个时辰,还来不及收拾。”
“那明儿等我出去了,你得空慢慢收罢。”言斐笑着拉住戚景思,走到长凳边坐下,他拍拍自己身侧空出的凳子,“坐罢,我擦过了。”
“你……”戚景思没有抬头看言斐,只盯着面前的桌子,“明天就回家?”
“我不是已经在家了吗?你说好收留我的。”言斐看着戚景思吃惊的眼神,浅浅地笑出声来,“我明日要去上朝了。”
按着李晟朝廷的规矩,官员出外长考回来,交代外事情能有一段例休,加上之后的春节,言斐在家歇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歇着时,言诚理不知听哪个在鹤颐楼吃酒的达官显贵嚼了舌根子,说他查到了戚同甫头上。
这事在朝中不算秘密,毕竟汀县已经闹得那么大,言斐自己早就有准备,奈何言诚理只是个生意人,着实吓了一跳。
他经营着鹤颐楼,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自然是知道,戚同甫不止是户部尚书那么简单,他是当朝太子太傅的女婿,实打实是太子殿下的人。
听说自己的儿子要跟当朝太子唱对台,他当下心情可见一斑。
但言斐也从来都是个认死理的人,朝中的事他不便多说,言诚理却只觉得自己怎么劝也拉不回儿子。
“等翻了年儿我才及冠。”言斐解释道:“若不是想拦住我回朝廷趟那浑水,我爹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逼我成亲,连那姑娘的名字我都不识得。”
若是成亲,便又能有理由跟朝廷告假一段,之后再想些理由,什么生病、省亲甚至服丧都行,言诚理眼见劝不住儿子,只想把事情往后拖。
“这都耽误好些时日了,既然婚事没了,假便该销了。”言斐拉着戚景思的手,“我想明天就回去看看。”
“那我去收拾收拾。”戚景思点点头,“你早点儿歇。”
他起身进房,言斐就在身后跟着。
言斐见戚景思有些慌张地整理着床上的褥子,走到身后将人抱住,小声道:“这不是好好儿的,还收拾什么呢?”
“我……”戚景思手上动作一僵,“我收拾一床被褥去隔壁。”
“晟京的冬天可不比沛县,就这么两床薄褥子,盖住头盖不住脚的;再说隔壁屋子也没人住过,落了三尺厚的灰,等你收拾得了,天都该亮了。”言斐从背后温柔地攥住戚景思捏着被褥的手,“你也不是没见过,我睡觉可老实了,不影响你。”
“我……”戚景思尴尬地动了动身子,“跑了一路,身上脏。”
“那我收拾罢。”言斐松开戚景思,说着把人往门外推,“你赶紧去烧点儿热水洗洗。”
戚景思狼狈地走到门边,听见言斐在身后柔声叮嘱道:“别忘了点上个炉子,太阳落了天儿更凉。”
头前儿除夕夜愣在门边进退两难的是言斐,今日总算风水轮流转,换成了戚景思自己。
他沐浴时被水浸湿的头发虽然就着炉子烤了烤,但还带着潮气,披在背心好像结出细碎的冰碴,戳得他如芒在背。
“景思。”
言斐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这人明明眼神不好,隔着一道门却好像知道他在门外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佯装自己刚好进来,看见言斐跟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地躺在床榻里侧,紧紧地裹着棉被。
“怎么了?”他故作轻松道。
“我瞧着油灯暗了。”言斐下巴点了点小案的方向,“你把灯芯挑挑。”
戚景思走到小案边瞧了眼,然后摸出半截蜡烛点上,跟着吹灭了油灯,“灯芯没了,我明儿上街买。”
他走到榻边坐下,即使背对着言斐仍然有些手足无措,那点别扭的劲头又上来了,“都要睡了,你管它做什么。”
“你不是怕黑吗?”
因为一直背对着言斐,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悄没声地爬了起来,只感觉到言斐说话时侧脸轻轻贴着自己的后背,缓缓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
他瞬间浑身一滞,不仅是因为言斐的拥抱那么温柔,还因为对方仍然记得那夜山中他怕黑这么一件“丢人”的小事。
“好凉啊——”言斐的脸颊在戚景思后背蹭了蹭,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单衣,“赶紧上床罢。”
这里连小床也没有沛县的宽敞,两人之间再空不出一人的距离来,两床褥子并排摆着,两个人直挺挺地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