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爹的死对头粘上了(115)
“这病刚染上的时候,手心儿就会开始出现淡淡的红斑,然后颜色会慢慢变深,顺着胳膊一路往上长,就跟个活物似的。”言毅抹了把泪,从言斐怀里坐起来,“等红斑爬上脖颈、下颚,人就会开始昏迷……”
“一天一天,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爹和我娘,当时都是这样。”
“等红斑爬到眼眶,人就基本上不会再醒来了,他们会开始呕血。”
“村里有赤脚的郎中说,那就是连五脏六腑的烂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到最后,红斑会长满全身全脸,人会七窍流血而亡,走的时候,连眼仁儿都是红的……”
“就跟刚才那些尸体,都一样。”
言毅已经自己坐直了身体,言斐却好像突然觉得全身脱力,他颓然地向后倒,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
“累了?还是不舒服?”戚景思紧张地问道。
言斐摇了摇头,把脸埋进戚景思怀里,咬牙道:“戚同甫——”
“就这么狠吗?”
“这你倒有可能‘冤枉’他了。”戚景思搂着言斐,沉重道:“这瘟疫是可怕,但到底是天灾,不是他戚同甫有本事凭空变出来的,只是——”
“只是——”言斐在戚景思怀里仰起脸,眼神愤愤,“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戚景思无奈地点头。
这莜县的差事是戚同甫硬塞给言斐的,想来是想借着这场瘟疫,来一个借刀杀人;可若只是为了除掉一个言斐,实在不需要搞出一个几千人瘟疫这么大阵仗。
毕竟莜县离晟京不远,瘟疫一旦扩散,可不认你权贵还是平民。
所以,戚同甫在这整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所有线索断断续续,又千丝万缕,教戚景思一时理不出头绪。
“哥……”言毅担忧又紧张地拽着言斐,“我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
戚景思理不出的头绪,言斐也是一团乱麻。
该怎么办?
他想起之前自己在汀县,也曾问过林煜这个问题。
当时他看着一场洪水让生灵涂炭,除了带着村民救灾,让过多人活下来,根本无法思考更多;可大雨连绵,河堤每天都有新的缺口出现,而每一个缺口都可能酿成一次新的、更可怕的决堤。
他白天领着村民前赴后继去堵堤坝的口子,晚上就想尽办法想得到河堤修建的图纸和账本,找出核心的问题。
可那些核心的东西,戚同甫怎么可能让他看见。
他就是在那时修书问过林煜,自己该怎么办。
当时林煜同他说,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不该想那么远,那么多,而是停下来看看问题本身。
而问题的本身,在当时就是河堤。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他能带人找出河堤上的漏洞,又由戚景思带着人一一补上,才终于熬过了第二次洪峰,迎来了汀县百姓的一丝生机。
戚景思也是在带人补堤的过程中,堪破了河堤的秘密。
“那现在……”他在戚景思怀里喃喃自语,“问题的本身是什么……”
戚景思忽然坐直身体盯着言斐,“瘟疫。”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突然看向言毅,“你说,你老家在瘟疫爆发前,死过很多人?”
言毅连忙点头,“都是饿死的。”
“当时死掉的人呢?”戚景思接着问道。
“家里不穷,又怎么会饿死……”言毅无奈地解释道:“都穷得饿死人了,那一般也不可能饿死一个……”
好些穷人家都直接绝了户,死了不知道多久才被人发现。
“你是想说……”言斐看着戚景思,“这瘟疫的源头是‘尸体’?”
“无人料理的尸体生出瘟毒,染上后来收拾尸体的人。”戚景思分析道:“随着开春回暖,瘟毒沾上了活人,流动传染,肆意蔓延。”
这也正贴合了眼下的时节。
可眼下刚刚开春,如若戚景思的分析不错,但这瘟疫更大规模的蔓延还在后面。
回到问题本身,这一切跟戚同甫有什么关系已经只是后话,现在要如何阻止这场瘟疫的蔓延才是关键。
这里看着只有两千来人,可几十里外的晟京,作为李晟王朝繁华了百年的都城,号称有人口近百万。
“可莜县一直都是产粮大县。”言斐提出了疑问。
他来前做足了功课,熟读书中关于莜县的记载,甚至仔细翻阅过他在朝中能找到的,关于莜县的地方志。
因为地理位置和地势限制,莜县靠北,有山,不及汀县沃野千里,但在附近也算是良田面积和产出都最大的一个县城了。
“我查过,在莜县甚至附近,去年都没有发生过类似洪涝、干旱之类的灾害。”言斐摇摇头,“所以这里不可能饿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