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曲星抒(10)
“呜。。不玩惹。”
薛种转过身看了看背后的熊徒弟,薛引一副坦诚的神情,‘是我做的,我教育他了’的心思写在脸上,理直气壮地和师父对视。
自己教导这少年持重听话,是好事,师父你敢骂我一句试试,我今天怼死你,薛引蓄势待发。
薛种片刻之后拍了拍徒弟肩膀,表示嘉许。
“你做的没错,泉林,”他话锋一转,“山里新来一个人,叫做戴浪,字谏追,你替我把贺礼送过去。”
薛种拉着徒弟走向书房,薛引自觉的在书房门口停步,没有跟进去,师父不让任何人进书房。
师父在书房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玉提携,提携是古人放在腰带上的一个装置,和束带类似,有多余的配饰可以挂在提携上。
有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儒生认为唐代诗人李贺的‘提携玉龙为君死’中的‘提携’二字,不是动词而是名词,薛种曾经也遇到过一个儒生如此说,他把对方大肆批驳了一番。
那时薛种年少轻狂,事事要争个明白,现在若是碰上这事,他准会一笑了之。
“师父,这个很值钱的,为什么给别人啊,给我多好。”薛引接过玉提携抱怨。
“你的腰太粗,用不上腰带,即使用上了,也是那种巨大的腰带,这么小的提携不能相配。”薛种解释。
薛引不满的哼了一声,即使他用不上,也可以送给自己的老婆婆朋友们,给他们的儿子或者丈夫用,或者干脆拿去卖掉换成吃的。
不过这些想法可不能让师父知道。
他拿着礼物离开芙蓉院,心想是不是应该拿到山下卖掉,然后告诉师父已经送给戴浪了呢?反正师父是个好面子的人,不可能亲自去问戴浪,自己只需要搞定戴浪即可。
见薛引满脸心思的离开,薛种知道自己的玉提携八成送不到戴浪手中了。
不过这不打紧,他回到屋子里,想要告诉曲星抒薛引已经走了,让他去玩纸人,没想到走过曲星抒房间时发现屋里没人,心里有些担忧,快步走到书房,看到曲星抒已经自觉的坐在地上玩起来了。
薛种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缓缓坐到书桌上,平静心情,开始抄写佛经。
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了一心两用,一边抄经,一边偷偷瞟坐在不远处的少年。
这孩子真讨他喜欢,害怕、天真、贪婪的表情都明白写在脸上,让薛种十分了解这孩子的心情。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误解、敌对,大多是来源于不了解,薛种看曲星抒却看的很透,打眼一瞧就知道曲星抒饿了,或者渴了,生气了或者高兴了,因此他不由自主的喜欢和曲星抒相处。
想着想着,抄经的速度加快,钻研了二十余年的小楷,日日夜夜从来都是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慢慢、用力写,现在却突然变成了行书。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到最后竟一笔一字。
他无心抄写佛经了。
我还有对凡尘俗世的眷恋?还能对平凡生活生出一种享受的感情?他自忖,如此来看,我是六根不净。
自少年以来,他文章华丽,名闻江东,被人称为不世出的才子,自己立下志愿,想要做治国平天下的大人物,不负此生。科举不成后,有人求他去江淮将军的幕府中做幕僚,但听说将军喜好折辱人,薛种自尊心很强,就也没有去。
无路可走的他,干脆隐居市井,研习道术,小有成就,后来加入黄泉会,筹划战争和叛乱,通过另一种形式搅动着天下大局,同时修炼也没有停止。
他这一生,有两个目的,研习道术,和帮助太子夺回大位。
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何其可笑,竟然因为一个小狐妖在书房玩,就心神不定,连字都写不成,根本没有修道之人清静自然的心境。
他过去不服输,觉得这世界对他不公,欠他很多,但现在忽然想,是不是自己资格不够?意志不坚定,根本担当不了大任呢?
“道长,你在想什么?”曲星抒清凉的声音让他停止了胡思乱想。
往下一看,原来手上毛笔中的墨,滴的到处都是,一叠上好宣纸都废掉了。
“在想事情。”
“道长,你也不想写字对吧?跟我出去玩一会嘛。”曲星抒用撒娇的语气甜腻道。
薛种抬眼和他对视,这少年狭长的明亮双眼无论何时都带着一股媚态,也许早已成了习惯,薛种从未接触过欢爱、婚配一类的事,没有任何经验,被少年眼神撩拨的气息有些凌乱。
“玩什么?”他脱口而出,附近只有农田和树林,又没有集市,有什么好玩的呢。
曲星抒听他有兴趣,跑了过来,凑着薛种哼唧哼唧道:“我们去。。偷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