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相(65)
他摇了摇头。
你问:“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他说:“来日若阿凝回来,莫与他为难。”
你并没答应他,他也并不强求。
他握紧了剑,用一种笨拙地姿势,放在自己脖子上。
他放江疑自由。
也放自己自由。
手腕用力的瞬间。
他松手了。
你鬼使神差地,扔了一颗石头。
又将剑击落了。
你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俞地以南,边境以外。”
“我只当顾瑢死了。”
被你亲手杀了。
151.
你就该杀了顾瑢的。
你恼怒地想着。
江疑正在屋里头针灸,你见什么都心里头烦闷,干脆拿了剑去练。
你弓马娴熟,剑术也凌厉,丞相府花园不大,哪里禁得起你摧残,劈砍之下就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
连缸里的金鱼都沉底吐泡,不敢冒头。
你想,若不是你那日将江疑从神像里掏出来,现在他已经同顾瑢双宿双飞了,
你又想,江疑待顾瑢何等温柔,待你脾气倒大的很。
你心眼小的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喊顾瑢卿卿。
可笑他几时这样喊过你。
他走了便不会回来了,他又要给他读诗,给他酿酒煮茶,一声一声哄他天真的主君做白日梦。
而那个教你写字的,雪夜纵马追你的,跟你斗嘴置气的,那个只属于你的,面红耳赤的哑巴丞相——
再不会回来了。
你心头的酸涩怒火交织而来,转身一剑,那湖畔石轰然而碎。
他休想走。
你提起剑,一步一步走向江疑的院落。
152.
夜半时分。
江疑针灸后总是又酸又痛,昏然睡了半宿,闭着眼想要喝盏茶,却听见小丫头松雪小声唤他“大人、大人。”
江疑迷迷糊糊醒了,揉着眼。
——满目疮痍。
床幔、靠枕、衣裳落了一地,除了他睡的这张床,皆是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瓷瓶里原本有两支早春的山茶,也让人砍了头。
饶是江疑稳如泰山,也禁不住骇了一跳,反应了片刻,恍然间晓得是谁的杰作,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人呢?”
松雪奉上茶,又小心翼翼地示意榻上。
床边还有一张小塌,本是前些日子江疑病时,松雪守夜用的。
眼下罪魁祸首正大模大样躺在榻上,只盖了一件披风,脸都盖上了,那布料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
松雪小心翼翼地解释:“圣上让奴婢找被褥来,可大人的被褥都毁了,又不敢将下人的拿来……”
于是那练了半宿剑的人,就那么把披风蒙头一盖,倒头睡过去了。
江疑有些无奈,可又禁不住好笑。
早春仍是天寒,这样一宿非着凉不可。
喝了半壶热茶,才终于从这一地狼藉中回过神来,起身将那披风掀起,抱起自己身上的被子——也是这房间仅存的一床铺盖,堆到那张小塌上。
自己也挤到小塌上,小心翼翼地拉上被,将两人都盖上。
这塌的确太小了,容纳两个人,也太拥挤了些。
江疑便拥紧了你。
松雪心领神会地吹了灯,小声说:“……还有一事。”
“花园……好些东西损毁了,账房正算银两呢。”
江疑头痛了好半天,定定地看了自己枕边人半天,还是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明日多写两幅字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老婆:
存款-1000
贫穷+N
老婆日常迷惑:自己造了什么孽要跟这条狗
第53章
153
直到宁无决回京城,你都瞧江疑不顺眼,只是看在他口不能言的份儿上,暂且放过他。
绝不是因为你一觉醒来,发现他抱着你睡的缘故。
你也绝不会在一觉醒来时,板着一张冷脸窃喜半晌,偷吻后、埋首在江疑的颈侧又睡回笼。
当然,在听到暗卫禀告丞相府损失惨重,江疑连夜卖字时,你也没什么心虚。
江成霜,果然诡计多端。
头科武举选拔是你定的规矩,便忍不住去京郊瞧瞧,宁无决这个钦点的主考官自然要随行左右,江疑自然也欣然随往。
一路轻装简行,只在考场旁的小楼上喝茶,正好能瞧见楼下演武的考生。
你故意不跟江疑说话,将他冷在一边,只跟宁无决聊些边关战事。
你父的地盘本就离匈人的草原很近,你对付匈人骑兵很有一手,也是借着骑兵打到的京城。
你说起塞外的马草,说起把你晒脱一层皮的日头、肥美的牛肉,又说起近来京城改制的盔甲战车。
正说着,却瞧见江疑的耳朵支起来听,专注地瞧着你,仿佛满眼都是你夸夸其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