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相(4)
这里头做的最过分的,当属镇京左将军朱管,屡次在京中巡查,有意闯入江疑家中,借口窝藏前朝刺客,强行拘押他的仆从,有意同他为难。
江疑疲于奔命,你心知肚明,却并不打算开口。
尤其是在上次自讨没趣之后,你不再踏入他府上、也不多管闲事——倒也不耽误你同他欢好。
御书房门儿一关,便只能由着你胡来。
他来向你禀告,茂地招徕年轻才俊颇多,派出使臣与诸王联通,似是异动。
下一刻,你忽然见他锦绣红衣下的脖领修长白皙。
便忍不住摆弄他的腰带。
他仿佛见不到一般,继续向你禀报朝中风向。
你便干脆将他的衣扣也解了。
他一件一件说,都说完了,他身上便只挂着一件官袍。
他隐忍地皱着眉,伸手拢自己的衣襟,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不快来:“臣还有事要禀……”
他不快,你便快活起来了,咬住他的嘴唇,那绯红便蔓延了整张脸。
你将他按在桌案上,只有案几咯吱咯吱的摇晃。
过了阵子,你折腾够了,便神清气爽地拿起他呈递的折子,一件一件询问。
他教你折磨得神智涣散,骨肉酥软,却又不得不只披着红衣官服坐在书案上,肩颈上的滚烫还没褪,眸子也迷蒙着,却垂眸为自己穿靴,还要与你一问一答。
绸裤脏了,你没有让宫人取一件的意思,他便也不要,缎面玉底的靴就这样套上清瘦光洁的小腿和足踝。
这模样又有几分可怜。
你想,的确是瘦了许多。
张了张嘴,却盯着案几笑道:“丞相怎么将文书弄脏了?”
他看你半晌。
你也盯着他的眼睛看。
恼了么?
他终究是垂眸不语。
你不晓得自己烦躁什么,便令他拾起那些脏污的文书,叫他一张一张誊写。
“臣公务繁忙,”他重新系上自己的衣扣,便掩住了风流的景致,“圣上请内侍誊抄罢。”
这一瞬间,他又变回了公事公办的面孔。
他只有做时会羞涩、有所顾忌,至于事后的处理,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到哪儿抄?”你挑眉,“丞相身上吗?”
他似是想到了自己如何滚了一身的墨,便再一次红了脸。
踟蹰了半晌,终于拾起那堆文书。
你隐约听见咬牙的声音,再定睛看过去,他又是那波澜不惊的沉默了。
他伏在案前抄书。
你终于又舒心了一点,暗自示意宫人晚膳丰盛一些。
6.5
晚上你终于弄清楚他为什么这样瘦了。
他吃饭明显心不在焉,米饭粥水只吃几口不到,菜也挑挑拣拣,匆匆地向你告了罪,便又伏回案前去了。
你扯着衣带把人拎回来,有些恼火了:“怎么?瞧着我吃不下饭?”
你在饮食上从没什么挑剔,占了这宫城,御膳房里也没换人,仍是他吃惯了的口味。
如此一想,恐怕就是你这张脸过于不下饭。
他垂眸四平八稳给你噎回去:“臣还要抄书。”
“……吃过了,便用不着你抄了。”你只得退一步。
他更平静了:“宫人们没见过原文,怕是要臣脱衣来抄。”
这意思很明显了。
你说:“我记得。”
他说:“劳烦圣上了。”
你隔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味儿:“江疑,你是不是笑了?”
他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夹菜:“圣上听错了。”
你忽然又不生气了。
“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你看他吃饭如服药,“以前还挺好的。”
“前几年,”他答,“顾不上吃饭,尤其不敢吃米面,吃了晌午犯困,容易误事。”
那时候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击溃你的时候,也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日子久了竟没了按时吃饭的习惯,想起来吃上两口,想不起来就算了。
你皱眉吩咐:“叫个太医过来。”
“找过了,”他说,“死不了。”
死不了算是个什么说法。
你有心问,却又惊觉自己问得太多,撇过头去只当自己没说过。
却又忍不住讥讽:“如此说来,为了要朕的性命,的确是忙坏了丞相了。”
他仿佛没觉得你有什么怪异之处,兀自一口一口吃着饭菜,直到整整一小碗奶白软糯的米饭都下了肚子,他才放下。
他的目光聚焦在你的面孔,眸子里却泛出了一丝笑意。
“的确如此,”他轻声道,“江疑的一颗心,都在您的身上。”
这笑意你认得,你第一次见,成了齐王世子,遭了十几年明枪暗箭,第二次见,险些死在他手里。
他机关算尽,却又笑得那样光彩明媚,神色又如你挚爱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