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展出声解释，说自己没有、说自己需要帮助，说是小元帅给他注射了奇怪的东西，然而他的声音在慌乱的人群里微不可闻，唯一听得清的布兰还在他身边哭嚎着说着不是，彻底掩盖住了他的解释。

听见了也没人相信。

不知情的人只会以为他真的是产前躁郁反应而已……

苏展看着被安保关起来的大门，最后是确定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肯定逃不出去。

他惊疑着还能做什么，尽力缴了临近士兵的枪用来自保，才拖着布兰避到了化验室内，他看着始终毫不反抗的小勤务员，有一瞬间疑惑过，觉得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却很快在剧烈的身体反应中，疼得缩回了壳里，浑身是刺。

他推了布兰一把，声音轻微，古井无波，“出去。”

小勤务员明白了苏展是要拒绝所有人一个人躲起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你误会小——”

苏展烦躁开枪，子弹擦过布兰的脸颊以示警告，“三枪之内，滚出去。”

紧接着，第二声枪响。

子弹穿透架子上的玻璃仪器，爆破碎裂的声音里，化验室仅剩的几个小护士也尖叫着夺门而出。

小勤务员第一次直面战神的凶狠，六神无主地退了出去……

化验室内于是只留下了苏展一人。

他在小勤务员被逼退了之后，一步步走到了可以完整监视所有门窗的角落里，坐到了地上。

在他坐下后不久，地面就见了红，血液在平滑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随着时间，漫延出深红的色泽。

……

夏佐推开所有人跑到化验室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角落里这个模样的苏展。

布兰已经从医疗中心的大门前，就追着他解释起了苏展的误会防备和身体状态。

夏佐一路做着心理建设，却还是被一步破开人群后，苏展狼狈脆弱的样子彻底刺红了眼，猝不及防的画面扎进脑子里。

苏展在看见他之后，原本撑在地上的那只手，也拿起了身侧缴来备用的另一支枪，握在手中护在身前，眼中的防备和惊惧全是不许接近。

他再往前一步，苏展就一枪打在了他的脚尖上，寸毫未差。

夏佐直盯着缩在角落里的苏展看，耳朵嗡嗡地响了起来，脑子一阵阵的泛着空，唯一确认的事情是他必须把这样的苏展带出来，抱去看医生，抱去救治，不能再耽搁。

小腿又很快中了一枪，先是左腿，再一步，然后右腿，夏佐挨着门边趔趄了两下，再跨进一步，沉声交代了一句“谁都不准进来”，就关了身后的门，按着门边的终控，将全部窗子关闭，百叶窗合起，隔绝了外部的嘈杂人声。

他以为这样会让苏展稍稍安心，却很快看见，他的恋人没有因为他的独自靠近而放松，反而是拖着笨重的身体，往角落里又缩了缩，之前威胁般擦着皮肉的子弹，这一次直接就贯了他的腿动脉。

砰——

战神以为你为了孩子想害死他……

夏佐疼着，想起了布兰的解释，看着苏展眼中更重的戒备，这一刻终于清楚地明白到了苏展的一切自保和不信任，确实都是冲着他来的。

砰——

白色军装上的血色多处氤氲了开来，他撒谎骗人行为恶劣，忽然得知被骗的苏展惊慌着给他定罪，明明是咎由自取，被误解的罪过却无辜荒唐。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呢……

全世界我最舍不得你。

夏佐在再次枪响后稳了稳自己，再次站直了身子。

他试着朝苏展扯出个笑来，试图安抚人，但绷地太紧，脸上露出的笑也带着一股子扭曲感……

然后就见他家前辈无法接收他的安抚，又退了退，退无可退，就抵着墙瞪着他瞧，脸色和墙壁一样的惨白，漆黑的眉眼沾湿着汗液，像是落在雪地里，氲了水的黑色琉璃，冷冰冰地坚韧里剔透着脆弱。

夏佐被这样的苏展盯着瞧，不再去做任何表情管理，心疼着，五感都开始迟钝，却回视不避，脚步不停。

……

苏展看着夏佐的一步步接近。

原本还理智的表情，在被靠近到危险距离的时候，忽然就起了激烈变化，闪过烦躁、厌恶、狠厉、决绝……

他在混乱间又对着夏佐连续开枪，一枪腰侧、一枪肩膀，第三第四枪在开枪的瞬间手抖偏移，都放了空，打偏在了边上的试管架子上……

门外又传来小护士的尖叫……

哗啦的玻璃碎裂声也惊到了苏展一般。

他又停了下来，直盯着继续靠近他，就是不走的夏佐……

眯起眼睛，看着夏佐氲开一处处艳红的军装。

汗液水流一般，再次迷了苏展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