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红线引发的惨案(49)
“回去?”言烨面上一僵,身形顿住,随即反应过来,“这般快?”忍不住又道,“你那件要紧之事做完了?”
红线视线左右飘了好一会儿,心虚道:“做完了,所以这不是要走了么,便想约个时日,同你好生道别。”
话落半晌,言烨垂下眼,长睫掩下眼中情绪,静默许久,才听他道:“好。”
得到确定回复,红线的心稳稳落下来,随后马不停蹄退出寝殿,兀自一人在外头吹了好半会儿凉风。待捋平心中波澜,她便着手去准备两日后所需的物什。
少君如何她不管,但她半看着长大的小太子言烨,她是真的想同他好生道个别。
是以,她借由同皇后的约定,私下从皇后那处骗得了好大箱精致细软的五彩丝线,隐着身一路拖回了东宫。
却不想,中间两日过去,本答应得好好的言烨,竟在第三日不见踪影。
落日临西,红线有点崩溃。
她独自守着那一大箱子丝线,在东宫又候了小半时辰,终是按捺不住,攥紧了手里一小包黄皮油纸包,捏诀飞了出去。
全皇宫都不见言烨的影子。
红线急了,便去后宫通知皇后,皇后不由分说派人将刚回东宫的徐祥逮了来。
左右侍卫的架势立马让徐祥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娘,殿下、殿下今个一下朝便径自走了,不让奴才跟着,奴、奴才也不知殿下去了何处啊。”
皇后招手唤来施刑的大太监,徐祥一见便霎时慌了,转口道:“娘、娘娘,奴、奴才记得!太子殿下去往的方向,好似……好似自东往西,是……是太学的方向!”
皇后沉默放下手,瞥向红线。
红线亦沉默下来,低声同皇后道了声“谢”,便匆匆赶了出去。
余晖未尽,红线风尘仆仆站上太学的墙头,极目向下望去,一眼便瞧见了立在院中素衣白袍的言烨。
许久未来太学,原红梅的那处角落,已种上了一棵不知名的树,簌簌白花纷纷扬扬,树下的言烨,落了一身雪白。
似一身白衣战甲,又似一袭广袖仙袍。
雪白一身的言烨莫名迷晃了红线一双眼,她在墙头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落日愈发偏西,才回神轻身落下,惊起一地雪白。
言烨闻声回首,见是她,眸一动,又沉寂下去。
红线平常般笑了笑:“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言烨不答,沉目望她片刻,又回过身去。
红线见状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院中忽而一阵强风,满树白花飒飒舞开,铺了满地。
凉风阵阵间,红线莫名笑出声来,似是释然:“忘便忘了吧,左右我找来了。”
她上前走近言烨:“我先前说要告别,却也没什么同人告别过的经历,不知具体是怎样的流程,便就按着我自己的想法,为你准备了些东——”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被自己忘在东宫的那一箱五彩丝线,一拍脑袋,懊恼道:“糟了,我将它们忘在东宫了!”
说罢,转身便想回去拿。
不想言烨忽地拉上她手腕,止住了她离去的步子:“你……”他声音低哑,双眼沉沉盯着她,似幽幽的碧海,连绵漾过。
半晌,他唇张合过后,又像是将什么压了下去,改口道:“莫回去取了,同我在此处待一会儿。”
红线想了想,并指从自己发间划下,割下几缕黑发:“也是,不过是些丝线而已,我本身就有。”
抬手间,掌中黑发灵光闪过,变为了几根朱红的丝线。
她捻起丝线递给言烨:“诺,我教你编绳。”
见言烨神色微愣,红线也不解释,将他拉到树底下坐下,将手中的丝线的一头并起,打了个结后,塞进他手中。而后自己弯指勾起丝线的另一头,抬头瞧了一眼天色后,道:“看仔细了,我可只教你一遍。”
话落,她便指下反复,径自编织起来,边编边道:“先是将这两根展开,而后其余绕进去,再这些展开,再绕进去……”
红线兀自说着,言烨渐渐回神,目光从两人手里连接的朱红丝线上移,落到正认真编绳的女子面上,皱了皱眉:“为何要教我编绳?”
红线闻言一怔,不过一瞬,指间缠绕,又继续编织起来,云淡风轻般回他道:“教你学会打发时间啊。”
“不妨告诉你,我生来学会的第一件事,便就是这编绳。”她道,“自察觉自己能动,却又不得其法学会像其他人一般行走时,我便只能日日年年卧在原处,盯着我面前那一堆红绳打发时日。千把年下来,没学会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深深记住了那些红绳丝线间的纹路,竟叫我自然而然学会了编绳这一项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