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不正(99)
“我看如今天色不早,姑娘便与大长老等人,在寒舍留宿一晚吧。我与长老许久不见,也想好好一叙了。”
云常儿对此没有什么想法,见张子骞不再往下说,她也不再往下问,应道:“我听长老的。”
张子骞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来,再次前往转动那灯台,将看似轻薄、实则硬而重的蔽音纱撤开。
随后他将时允长老等人唤进来,提出留宿邀请。
时允长老本便想在麓州寻冰心草,自然顺势应下,和张子骞叙旧叙到深夜。
再晚一些,张子骞安排唯一需要睡觉的云常儿休息,又回头与长老等人唠家常,久久不歇。
……
云常儿在竹舍二层的小卧室休息没多久,便走出屋外,站在连着屋子的小短廊上,仰望夜空。
张子骞这个住处,选在麓州芙蓉城的城边缘。
这里四处种植着修竹,连同屋子也由竹子建成,与周围竹林融为一体。
夜风吹来,空气中便伴随着一股淡而清新的竹叶之香,再配上偶尔一阵夜虫脆鸣,端得一番别致清雅。
云常儿站在短廊上,倚靠栏杆,看着天外星辰闪烁,听时不时一两声鸟啼,静静思索。
好一会儿后,她听见竹楼之下,传来一阵轻浅的开门之声,便往下看去,见不知何时停止闲聊的张子骞,披着一件狐皮大衣出来了。
张子骞往外走了数步,停在屋前,裹了裹大衣,深呼吸两口空气。
随后他忽然转头,径直看向楼上的云常儿:“姑娘,夜深了,还不睡么?”
他这动作自然得,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能够看到云常儿确切位置。
云常儿正好与他对上目光,不意外也不躲避,笑道:“我认床。”
张子骞“哦?”了一声,也笑说:“那真是委屈姑娘了。”
“若有任何需要,千万不要见外,向在下提出便是。”
云常儿点头点头,愉快地应下,随后便但笑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张子骞与她对视片刻,忽而收回目光,背对过去,又裹了裹大衣。再过片刻,他才提高了一些声音,再度开口:“姑娘何时入的宗门?”
云常儿掰着手指算了算:“不到一年。”
“今年多大岁数了?”
“不到七岁。”
“那,姑娘入宗门后,可有拜师?”
“挂名在长老名下。”
“哦?挂名?”
“没错。”
“为何挂名?”
“时候未到,不便拜师。”
张子骞沉默下来,又是好一阵子一言不发,也不曾动弹,宛如一尊雕像杵在地上。
老大一会儿后,他才忽然回头看向云常儿:“当真拜师?”
云常儿见他分明难以置信的样子,便踮起脚尖,将双手搭在身前栏杆上,探出脑袋,问:“有什么问题?”
拜师之事,是她与时允长老早商量好的,不管此事是否是真,总之在外人面前,都挂着这个名号,利大于弊。
张子骞满是考究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能在人身上烫出一个洞。
好一会儿后,大概见始终看不出端倪,才放弃审视,回过身去。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未言。
云常儿见状,倒头次主动打破沉寂:“所以,云门到底是什么门?”
张子骞听她提及此事,脊背有些不自然地僵了僵。
好一会儿后,他才背对着她,语气微妙地开口:“一个很传奇的宗门。”
“哦?那它在建立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在……一个同样很传奇的地方。”
云常儿小臂撑着栏杆,撑起身子,使得上半身探到栏杆之外。
这动作让她看似对当前的话题很感兴趣,她一边晃动着悬空的两条腿,一边问:“我不是很明白,能详细点说么?”
张子骞一听,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疑虑重重地望了她一眼。
大概看见她十分悠闲地挂在栏杆上,他蹙了蹙浓眉,眉眼之间划过一丝讶异和困惑。
片刻之后,张子骞才回答:“云门的位置,关系重大,恕我不便过多透露。”
云常儿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和惋惜:“这样?那真是可惜。”
“那么你的门主怎么了呢?她不见了?不在这个世上了?或是做了什么,才让你觉得,我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小孩子,也可能是你的门主?”
张子骞听到这话,脸色瞬时更差了,十分复杂地看着云常儿。
他显而易见地思考了许久,或许是斟酌了不少次言辞,这才回答:“她,遇难了。”
“遇难?”云常儿尾音稍稍上扬,支起一边胳膊,托着腮帮子,饶有兴味地盯着他:“这么不幸?你们不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