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相看向这边，咬牙道：“别过来……”

他话未说完，突然“哇”地吐了一口黑血，整个人似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魏征杭想也不想就要冲出去，脚下突然一绊，一条微不可查的极细钢索将他缠住，紧接着几个皇城军把他按在地上。

“师兄！放开我！”魏征杭咬牙道。

李慕渊摇头：“我不能让你这么去送死。”

魏征杭挣扎了几下，钢索缠得更紧，几乎将骨头勒断。

“别挣扎了，这是不周山的缚仙索，越挣扎收得越紧。”李慕渊道。

魏征杭目眦欲裂，眼看着九相一个人在外面被黑雾包围，他在慌乱中似乎看到九相抬起了左手，那掌心窜出一团黑气，仿佛黑色的漩涡，将对面的黑影吸入了掌心。

吸收的过程似乎十分痛苦，九相忍不住吐了几口黑血，额头上青筋直冒，鼻子也开始流血。

魏征杭越看越心惊，心脏已经沉入深深的谷底。黑影不死不灭，死的人越多反而越强大，唯有将他们全部吸收才能破局。

只是这么多怨气和煞气，没把他们吸收干净，九相定然已经心魔丛生。

他现在已经有些站立不稳，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一会儿赤红，一会儿清明，只是清明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魏征杭被按在地上，回头看着身边惊恐不安的一众人。

他们多疑、猜忌、自私，然而他们又无辜可怜。

因为太渺小了，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摇摆不定。他们可以轻易把人捧起，也可以轻易把人摔下来。

九相与他不过两丈远，却让他觉得隔了天地。他是那炼狱一般的黑雾里唯一的莹白如玉，他才应该是不近烟火的山神，心怀苍生，悲天悯人，为了屠鬼而变成恶鬼。

对面“轰”得一声巨响，九相突然仰天发出凄厉的嘶吼，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无数张被他吸收的脸幻化成梦魇一般的影子浮现在他的脸上。

“啊——”

魏征杭大吼一声，震翻了按住他的几个皇城军。

李慕渊站在他身后，幽幽道：“师弟，我劝你不要冲动。那位公子不是凡人，你可是只有一具凡胎□□。”

他顿了顿：“若是飞升了，或许还有办法，可惜啊……”

“得道……飞升……”魏征杭觉得喉咙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喃喃道，“哈……”

“哈哈哈哈……”他状若癫狂，李慕渊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刚想说什么，突然背后一声尖叫。

“啊——”

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众人如惊弓之鸟，一个充满煞气的黑色人影缓缓而来。

那是被魏征杭救下来的叛军少年阿旗。

他此刻黑气环绕，双目赤红，身体暴涨了两倍，那双兽爪一样的双手还拿着一条鲜血淋漓的胳膊。

“黑影！”

“山上有黑影！”

众人尖叫着四散跑开，李慕渊眉头一皱，闪电般抽出一把长剑，劈向那团黑影。

黑影被劈成两半，变成了诡异的半面人，还在向前移动。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阿旗的衣服：“这人是叛军！”

另有一人道：“这外面的黑影很多都是叛军，我认得其中几个！”

有人看向魏征杭：“他一直在维护叛军，若是不留下这些人，我们也不会落得这幅境地！”

“没错，外面那个也是他的人……”

“你们看看他的模样，分明就是恶鬼啊！”

“放肆！”李慕渊吼道。

众人立刻跪了一地，花凛冲出人群哭喊道：“皇上，我们绛州城的百姓将您的师弟供奉为山神，香火祭拜从没少过，可他却在危机时候置百姓于不顾，害得我家破人亡！他……他还救下叛军，酿成如今这场大祸！”

“求皇上为我们做主啊！”

“哈哈哈哈！”魏征杭突然大笑起来，周身法力大涨。

李慕渊发觉不对，呵斥道：“不可！”

“砰”地一声，缚仙索被魏征杭强行震开。一阵大风平地自起，三界山颤抖不止，那如履薄冰的结界轰然倒塌。

魏征杭浑身浴血，强行弹开的缚仙索在身体留下无数道伤口，他呲牙一笑，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

“哈哈哈哈！”眼睛充血，双目圆睁，魏征杭几乎失去了理智。

“都是我的错……”他森森笑着，似地狱中的恶鬼，一大团浓烈的黑雾朝山上移来，天地昏暗，仿佛片刻将倾。

人们惊恐地朝山神庙里面躲去，唯有魏征杭融入黑雾，一把抓住了九相。

九相面如金纸，仍在强撑着意识。那张昔日温润如玉的脸，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魏征杭知道，那是心魔在作祟。

由黑影强烈的怨气滋生，最终会将他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