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皇子巧取豪夺后(93)

作者:风露沁酒

“他曾经是南岐最有名的弓箭手,曾经一箭取了中溱两个小将的人头,你知道中溱有个甜点叫糖葫芦吗?当年那两个小将的头血淋淋的,在那把箭上,真就像一串糖葫芦,血淋淋的血淋淋的哈哈哈哈。”

“......”楚韶想起他在随州吃过的几串糖葫芦,莫名有点反胃,他想远离这个疯子,却被对方隔着木栏抓住了手臂。

“你别走,你告诉我,南岐现在怎么样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南岐了,只有中溱岐州。”楚韶残忍地回答他。

“你胡说!南岐怎么会没有了!”

“你们那个姓魏的昏君都跑路了,国之不国,自然只有灭亡一条路。”

“你胡说!你胡说!皇帝没用,可我们还有楚氏啊!我们还有战神啊!南岐从来不是靠魏氏皇族来撑着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熹!南熹!!”疯子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光芒,似乎这两个字真的像熹光一样照亮他的希望。

楚韶在说书先生口中听过这位“南熹将军”的事迹,岐州也有不少这位英雄的话本,知道这位厉害,但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疯子吵闹,身陷囹圄,话本的故事并不能给他多少慰藉。

他准备挣脱疯子的手,离他远些,因为他身上有股泔水般难闻的臭味。

然而对方下一句话却让楚韶彻底愣住了。

“安宁侯府是南岐的熹光,安宁侯楚轻煦我们的希望。”

“......”

“你说什么?”

疯子笑着重复了这句话,楚韶听得清清楚楚,他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或许只是重名了。

这下轮到他抓着疯子的胳膊,“哪个煦?你说的是哪个楚轻煦?”

疯子忽然低吟出一句诗来:“煦色韶光明媚...轻霭低笼芳树...”

他低念了几句,忽然用南岐小调唱了起来。

监牢上空有一个正正方方的小窗户,阳光从这里打入牢狱,疯子挣脱楚韶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跑到那方小小的阳光下,唱着这句诗,手舞足蹈地跳起了舞。

“就给咱们儿子取名叫韶,字轻煦,韶儿像轻柔温暖的阳光一样,照进娘亲的生命中。”

“娘亲最爱韶儿了。”

“爹爹也最爱小韶了。”

“轻煦,到哥哥这儿来,哥哥带你去放风筝!”

侯府昔日的时光凝缩成一句句有血有肉的话语,钻入楚韶白纸一般的记忆中。

他闭上眼睛,灵魂仿佛重回岐州侯府,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沾着往日的欢声笑语。

爹爹抱住他小小的身躯,将他抛到空中又稳稳接住,孩童稚嫩的咯咯笑声响彻侯府上空。

桃花树下,哥哥给他扎了个小小的秋千,抱着他坐在上面,越推越高,但他一点都不怕,甚至笑得更加欢乐。

被母亲抱进怀里时,他又举着小木剑,在空中比划起来,嫩声嫩气地同母亲撒娇,说自己还想要一个脸盆大的拨浪鼓。

他坐在爹爹的怀里骑马,靠在娘亲的怀中餍足,哥哥时常拿手去戳他脸上的奶膘,把他吵醒了又只能乖乖哄着。

这是一个家。

然而楚韶睁眼时,依然在牢笼里,目之所及只有一片血腥和荒芜。

对面那位南岐第一弓箭手在倒吊到快断气时,终于被人解了绳子放下,他的身体在楚韶视线中抽搐两下,归于寂静。

但他不会死,他会每天这样被折磨,刑部的人最懂得如何把人从意志上彻底摧毁。

他才看清这位弓箭手双手的袖子是空的。

楚韶的记忆又变成一张白纸,他只想起那天,淮祯把一把好弓送给温霈时,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从南岐第一弓箭手手中夺的战利品。

弓箭手,没了弓也没了手,活在这个世上,比死还痛苦。

如果可以,楚韶愿意过去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免于日后的折磨。

那疯子还在跳舞,还在唱那句诗,起初像鬼哭,后来是哀鸣。

直到有位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员踏进牢狱,听到这刺耳的歌声,他大手一挥,立刻有士兵冲进去一拳击倒了疯子。

疯子口鼻喷血,还在唱,淬着血的歌声虽然微弱,但它不曾停歇。

继而楚韶这间牢狱的锁被人开了。

“大人,裕王殿下特意叮嘱过,不准用刑,也不能下水牢,大人要有分寸。”

侍卫疾步跟在正四品归德将军李普身后,如是告诫道。

李普反问:“裕王到底还没凌驾到皇帝之上,你在教本将军做事?”

侍卫不敢再说什么。

李普走进牢狱中,脚踏在稻草上,他挽起衣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显得格外弱小的楚轻煦,目中露出恨意。

“不用刑,用本将军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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