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案件调查局(98)

作者:眼镜腿儿

蝉箬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美得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这么想。

她的目光朝尤淳投来,就好像一泓盈盈秋水。只可惜她的面容有多美,声音便有多让人失望:“怎么了?谁在你跟前说什么了?”

她说话其实很温柔,只是音色缘故听起来总有些令人烦躁生厌。

这就好比美玉有瑕,总是让人感到可惜的,便是照顾了她们许久的佣人,每每听蝉箬开口都忍不住在心里为夫人叹息。

只有尤淳不会。

她从出生起,便是母亲陪在身边,母亲的一切她都喜欢。况且,她发自内心地觉得母亲的声音亲切,完全不像其他人口中所说,是什么需要惋惜的事。

尤淳道:“我今日去捉蝉玩,在假山后面听见有人在讨论爹爹……”

她在母亲面前向来没有秘密。

蝉箬叹口气,她也不怪那些下人嚼口舌,说到底,不过是心疼她们好像孤儿寡母一般生活。

她想了想,对尤淳道:“你爹他,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蝉箬自己都不知道尤靖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实际也不是在等他。膝下有女,库有钱财,有没有丈夫,日子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好过,只是在别人眼里,她好像是个苦苦等待丈夫回来的柔弱女子,难免多三分同情。

她在尤淳跟前为尤靖说好话,是因为尤淳年纪还小,尚不能真正分辨是非,她更希望等她长大以后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父亲是怎样的人。

况且,连她自己都吃不准尤靖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能妄下断言呢。

尤淳好奇问她:“那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呢?他穿西服吗?还是穿短衫?平日是在银行里数钱?还是在码头搬东西?”

蝉箬听了,不得不暗叹自己失职。她的心态还停留在尤淳刚出生时,以为她只需要食物和母亲,却没意识到,她已经大到开始好奇父亲,只能从玩伴的父亲身上去幻想自己父亲的模样。

蝉箬将女儿抱在怀里,隐去自己的身份,温柔地向她描述自己记忆中的尤靖。

蝉的寿命不算太长,所以同其他妖类相比,蝉妖的生命也要短暂些。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反而不那么古板,更愿意去接受新兴的潮流。

女子学校刚刚兴起的时候,蝉箬便被父亲送去读书。刚读一年,才将二十六个字母和几个数学符号学了个眼熟,又兴起了比女子学校更为激进的男女混校,联合建校的都是当世出名的人士,蝉箬父亲想了想,便又把她送去了。他那时兴许是想着,人和妖都能偷偷和谐共处了,男和女又有什么可怕。

蝉箬便是在那里遇见的尤靖。

尤靖家中并不富裕,他来这所学校,纯粹是看中了学校的师资和面向优秀学子的低廉学费。

他是有些贫穷的,却好像也不怎么花心思去遮掩自己的这份贫穷。同学们在课业之余总是有些花钱的消遣,他向来不参与,也不关心旁人说他囊中羞涩的闲言碎语。

哪怕是最便宜的衬衣,穿在他身上,也好像因为那格外挺拔的身材而昂贵三分。

蝉箬很难不去关注他。

当然,她不是唯一关注他的女孩,大家或多或少,都是忍不住多看他两眼的。

只是如今能读书的女孩,家里都有些底子,又尚未完全摆脱门当户对之见,于是到了最后,也只是看看而已。

反倒蝉箬乐意多同他说说话。

所谓官宦世家,是他们一代代经营出来的身份,却没有反过来成为约束他们的枷锁。

他们不咸不淡地做了一年同学,偶尔聊聊诗词歌赋,偶尔又说说社会现状,讨论当代青年该当如何,其实都是戏谈。

突然有一天,尤靖对蝉箬道:“你不用理会他们,也不用少开口,我便很喜欢听你说话。”

蝉箬一愣。

她知道的,有许多人在背后偷偷议论她的声音,用看似惋惜实则嘲笑的声调一遍遍强调她这个“缺陷”。

其实在大多数人眼里,她已经有了这么美丽的容颜,便是声音再难听,也只称得上美中不足,断然不会真的让她自卑。

可真正身有缺陷的人都能理解她,不管那点不足是大是小,在旁人眼里是否不痛不痒,对本人来说,那便是骨中钉肉中刺。

尤靖说这话时正看着蝉箬,眼神不避不闪,蝉箬一不小心,就沉进去了。

后来的事也算水到渠成。

他们赶了把自由恋爱的风气,结了西式的婚。婚后没几月,蝉箬肚子微微鼓起来的时候,他在蝉箬父亲的牵线搭桥之下去了国外读书。

一去便是好几年。

前两年蝉箬父亲去世的时候,他特地回来了一趟,料理完丧事又匆匆离开,时间短得都不够年纪尚小的尤淳记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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