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佛(22)

作者:雾月月月

“怎么,今天你吃的黄金珍珠包,这么早起来炫耀?”

夏锦撇撇嘴,起身走进厨房里,宫蕊跟在后头进去,看见他把笼屉里留着动都没动的几样饭菜提了出去,她问:“你干嘛去?”夏锦回了一声:“去喂狗!”

宫蕊在村口找到了正在喂村里大黄狗的夏锦,留的些素菜狗不吃,倒是吸引了一群鸡鸭鹅过来吃剩菜,夏锦一个人坐在旁边的树墩上,拿小石子往家禽群里砸,不小心砸到一只大白鹅,那鹅叫了一嗓子,扇着翅膀就要来找他打架,把他撵得窜上了房顶,还坏心眼地继续用石头砸鹅。

“干嘛呢!”宫蕊站在下头,也拿一个小石子弹他脑袋,“想吃鹅也不是这打法!”夏锦捂着被砸的脑门,气哄哄地跑走了。

他中午也没回来吃,宫蕊煮的鹅肉煮多了,只好留到晚上。天要擦黑,夏锦才一个人回了屋,也不跟宫蕊说话,拿了碗筷就埋头吃鹅。宫蕊放了碗,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和尚走了?”

夏锦给饭呛得直咳嗽,宫蕊递了杯水给他:“得了,走就走了,今晚带你去‘吃’点好的。”夏锦好不容易把饭咽了下去,摇了摇头。

“谁说他走了?”

“行,他没走,那他去干嘛了?”

夏锦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可是他东西都还在这儿。”

释空随身带着那包袱还放在他房里,夏锦昨晚实在睡不着,把和尚的包袱拆了,数了一遍里头的东西:一个碗,一套木鱼,一套僧衣。就这么三样东西,或许并不能作为释空没有离开的依据,但夏锦想,至少他不会扔下他的木鱼。

“从这儿回宫得一个月。”宫蕊提醒他,“再过两天就来不及了。”

夏锦深呼吸一口气,笑道:“那不是还有师姐你在嘛。”

“小兔崽子,人跑了就知道师姐在了。”宫蕊扯扯他脸颊,“你还是求佛祖保佑你的小和尚没走吧,师姐要不要跟你玩儿还看心情呢。”

晚上夏锦一个人躺在床上,又想起宫蕊的话。求佛祖保佑?他想,他这是跟佛祖抢人呢。

想是这么想,他躺着发了好久呆,又翻身起来去找出和尚的木鱼。拿着那根曾经堵在他体内的木鱼棒,他的脸不禁有些发烧,最后还是把木鱼放到了枕头边,没敢拿这根木鱼棒敲下去。他闭上眼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佛祖在上,虽然我淫邪,欺瞒,沉溺酒色,勾引和尚破戒,但是我祈祷……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他有什么祈祷的资格?他有罪,不诚,且不知悔改。

他抬眼望见台阶尽头庄严的佛殿。他拾级而上,没用轻功,走到最上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佛殿门内亮着一盏盏长明灯,巨大的佛像下跪坐着一个和尚。他想喊他,但他的声音一出口就被淹没在木鱼声和念经声中。似乎不止和尚一个人在念经,佛殿里每一簇跳动的烛火、夜风里每一片晃动的树叶、树林里每一只会鸣叫的昆虫,它们都在诵读夏锦听不懂的言语,梵音无处不在地笼罩住这一片空间,他无法说出任何字句。

他想向前走,走进佛殿,去触碰佛像下的和尚,去亲吻他的嘴唇,去看他的眼睛,去乞求他拥抱自己,他想念和尚怀里的热度,要将他灼伤的活生生的热度。

他抬脚似乎有千斤重,佛殿高高的门槛仿佛无法跨越般横亘在他和和尚之间,他艰难地往里迈步,不敢抬头去看殿内佛祖的塑像,只死死盯着那一个打坐的背影。

那个背影缓慢地转了过来,他看见和尚望过来,他想叫和尚的名字,他听见和尚冷冷地说:“施主,佛前当自重。”

宛如一道惊雷劈在耳边,他从梦里猛然惊醒。

外面确实下雨了,一道响雷轰隆隆滚过,激起村子里一片鸡犬不宁。

第三天,夏锦跟宫蕊说:“师姐,给我带个玩意儿。”

“男的女的?”宫蕊问。

“咳!”夏锦呛了口茶,“给我带两壶梨花白!”

“嘁。”宫蕊撇嘴,“那么大雨你让我去城里给你买酒再带回来?干脆跟我一起去,除了喝酒还能吃几个好菜玩几个美人。”

“我不是要待在这……”夏锦后半句话声音比雨滴声还小,“……等嘛。”

“还等个屁啊,三天了人都跑到天边去了。”宫蕊看不过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行了行了,除了酒还要带什么?”

除了酒,宫蕊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消息:释空不在他们之前去的寺庙里,在城里也没打听到释空的消息。夏锦恹恹地应了一声,宫蕊问:“真不要我留下来?”

“别了,我喝完酒就睡了。”夏锦把她往外推。宫蕊边被他推着往外走边回头说:“就给你跑这么一次腿啊,下次别使唤老娘了,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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