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2)

作者:潇湘暮雨歇

“琴面为桐木,琴底为梓木,冠角、岳山、承露由硬木所制。”一曲毕,琴师回头看了看倚在窗边的皇子,“难为你寻得这等宝物。”

皇子眼角弯弯,笑到:“好琴配琴师,琴韵润人心。琴是好琴,可唯有阿锦是伯乐。”

琴师起身曲礼。

这是故国臣子对君王行的最高礼仪。

鹤唳云霄由故乡桐木制成,而今故国沦陷,在都城寻得故乡桐木几乎就是海底捞针。

可他带来了故国太子曾用的独幽古琴。

太子蓖命,独幽古琴因由已逝琴圣佛珏所制,被收入皇宫,就此成了一个装饰物,令无数人爱琴之人扼腕叹息。

于琴师而言,这不仅仅是琴。

然而这把琴,却成了战争的开端。

“陛下,那琴师与十四皇子母妃同为南陵人,十四皇子私自取独幽古琴相赠,怕是早有了结党叛乱的念头啊。”

“父皇,十四皇子与那琴师早有奸情,书信为证!”

“陛下,大理寺已经查清,南陵太子并未死去,而是潜伏在都城,等待时机报复。此人,便是琴师谢锦!”

弹劾奏折一封接一封,高高堆砌在天子的案牍之上。

国子监数百学士跪于宫门口,高呼奸贼不除山河不稳。

百姓众说纷纭,流言蜚语漫天飞舞。

一日之间,地狱业火烧至人间

皇子闭门思过一月,琴师一月之后斩首。

琴师被关押进皇宫的监狱,受尽□□。

那个夜晚,琴师永远不会忘记。

琴师身上鞭痕累累,血肉翻涌,只剩还要示众的脸需要干干净净。

琴师手上无一完好之处,修长纤细的手指扭曲变形,疼痛无时不刻在告诉琴师,他此生与琴,再无缘。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小雨汇成了水潭,汇成了小溪,汇成了大河,汇成了飘渺无垠的大海。

这一夜,皇宫的监狱安葬了一只旱鸭子,他是被按进水中溺亡的。

他在水中扑腾挣扎着,在水中悄悄啜泣,可周围高高在上的天鹅都围着他嗤笑

“奸贼!”

他不是……

“乱党!”

他从未想过颠覆这王朝……

“细作!”

他从未想伤害他的秦十四…

似是要把琴师永远封在冰面下,那冰越结越厚,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当狱卒送上了断头饭,琴师恍惚间想到,初识的时候,他在房中抚琴,他宁可淋着雨站在房屋外,也要听完曲子。

当初他悄悄为他准备了一件蓑衣,不知他还留着吗?

月光洒下,透着那月亮,琴师又忆起了那一尘不染的禅院,蒲团之上,常常有一袈裟佛衣,抚琴弹奏。

那稚子总爱缠着袈裟琴师,求他赐教点拨。

袈裟琴师看似不染尘埃,可终究还是倾囊相授,赠予独幽,这便有了如今的琴师。

琴师因琴逃过一劫,又因琴祸患无穷。

月亮隐去,云层覆盖,雨,又下起来了。

突然,一只手打破冰面,水花四溅,炙热的阳光照射在这里,冰面融化。

狱门被打开,皇子解开琴师脚腕上的枷锁,背起琴师离开。

第3章 断弦绝情

皇子吟唱着他们熟知的半阙曲走出宫闱。

琴师悄无声息离开了监狱,取而代之被斩首的是另一个死囚。

琴师被安置在一个别院,别院里种着故乡的梧桐。

琴师咽着皇子喂的热粥,收回了看琴的目光。

夜风吹散几圈涟漪,皇子剑下的血滴在涟漪中。

皇子不再是皇子,变成了都城的新王。

新王平定了一切,最后将琴师收入后宫,做了妃子。

人人皆知新王贵妃善鼓琴,却无人知那贵妃与琴师是同一人。

可自从换下一身素白长衫,披上华服锦衣后,哪怕是手治好了,琴师也不愿再弹一曲半调。

新王送来独幽古琴,又修好了鹤唳云霄,可琴师始终没碰。

琴师的住宅被封,只有新王可进出,哪怕是宫娥太监也只能再殿外候着。

与琴师而言,他不过是从一个监狱,到了另外一个监牢罢了。

他时常回望南方,那里是,他的家乡。

“秦十四,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新王拒绝琴师的要求。

琴师喃喃低语着什么。

“淮之,再给我弹一曲吧。”新王说到。

紧接着的是死寂般的沉默。

新王怒呵着拽着琴师的肩。

琴师忍着强大的力道,不去看他。

你不再是当初那个爱琴痴音的少年。

你数年来不曾明白权力二字,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欲望。

琴师与新王的关系逐渐僵化,新王不再执着于他的一曲南音。

琴师时常望着那两把上好的琴,只叹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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