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119)

作者:风为马

元君玉的目光里有一丝的怜爱了,五指和他的黏糊糊地纠缠着:“想不明白?”

宁瑞臣张了张口:“我……”

说“情”,宁瑞臣大概模模糊糊能懂,那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缠绵的,是婉约的,是莺莺和张君瑞,是丽娘和柳梦梅。但大体上是怎么样,他也搞不清楚,只是很本能的想记下此刻心腔的触动。

但眼下,他只想轿子里再暗一些,最好什么也看不清的,他就好肆无忌惮的说出那些荒唐话,好像只有黑暗才能容下他的一点小动作。

宁瑞臣把轿帘的缝隙也给掩住,忸怩着:“玉哥。”

这一瞬,元君玉却变得不解风情了,慢悠悠道:“豆蔻亭快到了。”

“哦。”

好长一阵沉默,宁瑞臣感觉到轿子变慢了,闹了一晚上是该赶紧回家的,可他磨磨蹭蹭的,一点临别的话都说不出。

“怎么了?”元君玉的语调异常温柔。

一刹那的,宁瑞臣恨不得元君玉凭空能学个读心的法门,把他那古怪又难言的心思全看明白了才好,看明白了,他便不用这么愁肠百结。

“玉哥,你知道什么是情?”

元君玉含糊着:“可能吧,知道一点。”

“那你教我?”

“嗯?”

中秋月如银盘,宁瑞臣松开压住轿帘的手,有那么一瞬,月光漏了进来。

“你……教教我?”

轿子没停,月光随风动着,水一般滟滟,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月影如水,还是眸光似水,元君玉像被敲了一闷棍,忽然笨口拙腮起来:“我可没教过人,何况,这个不好教的。”

“那你说说戏,戏里面是怎么样的?”

戏里都是假的,是人编的,元君玉忍着没告诉他,世上没哪个莺莺得了好下场,世上只有王宝钏。但是宁瑞臣非想让他说,他便贴近了些,很轻的开腔唱了两句小调给他听,调子就在窄窄的轿子里飞旋,两个人像耳鬓厮磨一样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悄悄话儿。

半晌,宁瑞臣失望着:“情就是男男女女搂搂抱抱,说些好听的词儿句儿,没稀奇的。”

“不是。”元君玉否认着,声音不像他自己了,低低地怕人听见一样:“等你自己爱上什么人,你就知道了。”

豆蔻亭到了,轿子停下来,轻轻落了地。外面抬轿的人也不出声,静静等里面主子的话。

宁瑞臣不愿挪一挪位置:“月亮太亮了。”

怎么能怨月亮太亮呢,是他自己心里不敞亮了。

“听话,”元君玉揉揉他的脑袋顶,“改天我再找你。”

宁瑞臣拖拖拉拉地掀开大轿帘,刚瞟了一眼外头,不情不愿地坐回来,有什么话在肺腑里打个转,憋在肚里讲不出。

元君玉也不敢猜测是什么,头一次他这么不安,慢慢拍着宁瑞臣肩膀:“先回去,你一夜不归,你爹你哥哥要问起的。”

秋虫嘁嘁的叫,鼓噪着人的某种蠢动,很应景的,一片轻云荫蔽住了月光,宁瑞臣的眼睫轻眨,手心湿湿热热,来回在袖子里蹭着:“那我回去了。”

“嗯。”出奇了,元君玉罕见地避开宁瑞臣的目光。

宁瑞臣悄悄牵住他的一片衣角:“玉哥……那你,再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说:

我要亲死你!(怎么每次更新都掉收藏 •᷄ࡇ•᷅

第77章

“再亲一下”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元君玉无暇想,只觉得再没有任何一刻胜过此时,亲又是怎么个亲法,心里也没个清晰的计较,只记得把那张嘴含了含,戏弄片刻,就把人搂在怀里了。

后面倒也没什么,只是温存着说了好久的话,半醒时摸到身侧衾枕微凉,便知这温存是个梦,接着倒头又睡去。

再一梦,又不知是在干什么,是雁群飞渡,瑟瑟秋山,一地落黄,只知道自己在前面走,后面有什么人笃笃的脚步声,忽远忽近的。一会儿后面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语气里又是责怪:“玉哥,等一等我。”

元君玉顿足回首,对他潇洒一笑,把手伸给他。凉萧萧的梦境乍的散开,清醒时不见在身后追逐的人,还有几分怅然。

隔几天一大早,元君玉得着浙江那边的来信,张神秀要回了。

信是快马送到,估摸着行程,约莫还有几日,在信后面一起来的,还有些泉、福至江浙一带的地方货。这些玩意,平时元君玉看不上眼,不过想着在南京少见,所以让人腾了地方,叫宁瑞臣过来挑几样喜欢的拿去。

好难得今日闲下来,等人的功夫,元君玉听人报着府里大小事,还是那个太监:“上个月商会的分红刚到了,正给账房算着,他们当家的过来说了几句话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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