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栎这次没厚着脸皮贴过去，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于是悄悄咪咪的绕过众人，连细心的淳谷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重新回到门派这么久。

如果淳谷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的人，那第二个一定是天天定时给他送药的弟子。

昏暗的地牢随处可见斑驳陆离的血迹。

走到一半，樗栎对着身后的弟子命令道：“等下，不要留活口。”

“咦？师叔之前不是答应过放了他吗？”

“对啊。”他回过头，满是理所当然的说：“是我答应他，又不是你答应他。”

说完，他推开门，石斛的状态比上次见到要枯瘦好多。

蛊术一向损人害己。

如今没有神的庇佑，就算他不动手，这人也活不长久。倒不如送他一程，早点到下面熟悉下环境。

长剑斩断了铁链，男人失去支撑，软趴趴的跪倒在地。

他仰起头，对着樗栎抬起手，好似在讨要什么。

“来，给你。”

捧着瓷盅的手假意要递给他，结果不小心一滑，“砰”一声全碎了。

男人瞬间怔住，表情从惊喜到惊愕，再到绝望，只用了几秒钟。他发出悲鸣的嚎叫，一边用手将骨灰围起来抱在怀里。

“死了就不会痛苦了。”樗栎有些触动，他怜悯的俯视着石斛，用装作仁慈的口吻，一字一句说道：“千万不要相信一个坏人的话，倘若他真会言而有信，又怎么会是一个坏人呢。下辈子可要谨慎一些了，千万别在遇到我这样的人。”

亲眼目睹过这一幕的人大概都会想，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坏到极致的人。

美丽的生物，果然都是剧毒的。

“送去我房间吧，正好我缺个尸体。”

樗栎对着弟子温柔一笑，对方却只感到毛骨悚然的冷意。

他来到药泉，不料听见偷懒的弟子在一块聊天。

“哎，自从师叔来了，感觉师尊变得和之前很不一样了。”

“对啊，师尊以前多儒雅随和，现在简直是拒人千里。”

“我看师尊好像很讨厌师叔呢，上次在大殿，那一掌若是换作普通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这都不算什么，有一回师叔让我送杯参茶给师尊，师尊一听是师叔煮的，马上全倒进那颗红石兰花了。”

“怪不得师尊的红石兰花开得这么漂亮。”

“不过要是我的话，我也不敢喝师叔给的茶。”

“真不懂师尊为什么要留下师叔，虽然师叔在师尊面前摆出很恭敬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毕竟他曾经可是杀了自己同门呢。”

“这不止，你看上次天龙门来闹事不是说了吗，师叔还杀了师叔祖……想必师尊是念及旧情，才容忍师叔吧？”

“就是啊，上次明明看着他被刺死，结果又活过来了……师尊不提防一些，恐怕没过多久，这掌门要换人咯。”

“……”

原来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他的存在威胁到师兄了。

樗栎悄然无声的回到房间，送药的弟子早已恭候多时。

“这药有点苦，有没有糖？”

听到他这么说，弟子愣了一下，随后跑出去找糖。

苦的并不是药。

是这背后的用意。

其实他有很多办法瞒天过海，但是一想到这是师兄希望的结果，他无法拒绝。

谁能抵抗得了心爱之人递过来的蜜糖呢？

如果这么做能让师兄安心。

是□□又如何？

“师叔。”

弟子呈上一碟糖糕，樗栎夹起一块吃进嘴里，舌尖全是甜到发腻的味道。

随即皱起眉，还是接受不了甜食，急忙咽下去，用药冲淡这种难受。

碗底只剩些许药渣，他给自己把着脉，半晌后，起身朝啻芒的寝宫走去。

弟子本想说点什么，最终沉默的望着他离开。

啻芒习惯了某人的不请自来，他正写着信，任由樗栎在门外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依然没有要传他进来的意思。

樗栎与看守的下人目目对视，气氛一时冷得尴尬。

“师兄，我只是想见一见你。”

声音那么轻。

里面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就一眼而已，见完我就滚。”

“求求你了。”

## 20

20.

据下人说。

樗栎在门外苦苦哀求了一个晚上，仙尊愣是忍心没开门，到最后他也不吵不闹，天一亮就自觉放弃了。

“师尊将闭关修炼半个月，接下来的事务全由我负责。”

淳谷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去看樗栎。

他的爱，是□□且显而易见。盛满水光的眼睛望向啻芒时，还掺了些许星星点点，旁人见了都难以忽视，久而久之无人不知他对师尊不对劲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