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了无生气的孩子，悲痛欲绝的亲属伙同着街坊邻居，举着横幅将进出的人员直接堵在医院门口，哭天喊地，想要讨一个公道，愤怒的家属冲进住院大口，母亲撕扯抓挠着主治医生的脸，父亲乱刀砍死看护儿子的护士。

为了平息家属的怒火，医院息事宁人，联系省内顶级的儿科医院转院。于是，这个男孩当天被转进全国顶级儿童医院进行救治。

除了先后接诊患儿的医院，谁都不知道这个七岁的男孩是传染病毒的携带者，亦或者说，谁都没相信这是个危险的炸弹，主治医生声嘶力竭地阻止和劝诫，叫嚣者、围观者谁也没有当回事。

当一块窗户的玻璃破裂的时候，没有人修理，没有人惩处破坏者，那其他本不相干的破坏者会纷纷效仿，砸毁更多的窗户，甚至闯入房间，大肆破坏。这就是犯罪学中著名的“破窗效应”。

当社会中出现了病人拿着菜刀，虎视眈眈闯进医生办公室，叫嚣着“不砍你，你是不是就不好好治病”的时候，陆净听到了其他窗子破碎的声音。这句话，就像是撕掉了维护坚守了几千年的道德之门上最后一根封条。

果不其然，一周后，大寒已至。相隔三千米的另一家医院，在一幢门诊大楼里，一个病人拿起菜刀砍死了不到四十岁的年轻主任医生和他的助手，原因是这医生一看那么年轻，肯定是顶替主任坐诊的下级医生。

他不知道的是，被他乱刀砍死的这位，刚在一个月前获得了国际病毒病理学的荣誉勋章，他是最早对南极古老病毒进行检测的科学家之一，参与了“冰川病毒”的国际命名和研究，那可是全世界最懂病毒学的一群人。

因为他和助手的突然死亡，整个研究团队没能及时获知年轻教授脑子里关于古老病毒的发现，使得整个南部地区病毒治疗进展减缓了整整三个月。

但是，普通人并不在意这位医生有多大的本事和成就，网络上好似全社会都在拍手称道，那些自封为“医疗行业的捍卫者、白衣魔鬼的审判者”的人们陷入“惩罚医护”的狂欢中。

好似天道轮回，在年轻的病毒学教授头七的时候，住进ICU的七岁男孩不治身亡，他的爸爸因故意杀人罪被捕。

男孩的父亲被捕的第二天，第二个死亡病例出现了，正是男孩的最初的主管医生，那个阻止孩子出院，却被批判为“阻止人们发现医院丑闻，掩盖罪行”的医生。

令人恐慌的是，在接下来短短一月内，全国各地上千名一线医生护士先后被传染死去。当然同时伴随的，还有几万患者的死亡。这次的疾病来得好似毫无征兆，来势汹汹，前所未有的死亡率使全世界陷入恐慌。

根本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首发地区，好似一夜之间，整个地球都生病了，各个地区自顾不暇，随着大批医务人员感染，医疗人员和资源的紧缺到达了顶峰。

人群、地区间毫无差别的感染率，老人、中年、青年、婴儿……超市早就被疯狂的人们砸开，抢劫一空，人们躲在家里，好似呼吸都是错的。

声讨的横幅被丢弃在地上，家属和欢庆的人四散逃去，却有更多的病人朝着医院奔涌而来。

鬼差们都不用多走，只要守着医院，每天都能收割一大波韭菜。

随着身边同事一个个病倒，一群群死亡，压在活着的医务工作者身上的工作压力更重了，博士生、研究生、规培生、实习生、甚至是在读本科生都作为预备役迎了上去，没有任何时刻比此时更快成长了。

本以为困难只是一时的，但很快，明明已经很谨慎了，但他们还是莫名其妙被感染，同样被隔离了，不能接触自己的父母、孩子、妻子、丈夫，视频里的绝望的脸或许就是此生最后一面。

医院挤满了发热、咳嗽、呕吐、哭喊、呻吟的病人，口罩遮住医生疲劳的面庞，自制防护服挡住胸腔里冷掉的血液，他们是逃离不掉的守门人。而守门的另外一头，是在医院里安静等待的来自地狱的鬼差。

门诊急诊熙熙攘攘，孩子哇哇大哭，父母低低啜泣，白色的被褥盖不住绝望的气息，一股股死气从被褥里蔓延出来，召唤着鬼差降临，让人不禁想起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的千多年前的SARS和nCoV白色恐慌。

千年之前的SARS和nCoV是来自野生动物的报复，如今的呢？谁都不知道，毕竟人类亏欠自然的太多太多了。

第20章 人心

疫情爆发的一个月里，陆净好似见尽了世间百态，疯狂只在一念之间。

隐瞒病情的人扯开口罩，将病毒带给其他人；绝望的感染者故意乘上公交、地铁、列车，一夜之间就将病毒报复到整个地区，好不容易被警察抓进医院，他们又撕开医生的防护服和口罩朝医生护士吐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