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花开尽珞城(40)
屋内的陈设倒没有什么别致,只是在正中的墙上挂着一个超级大的“空”字。看到这个字,让人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真的很空,仿佛除了自己的意识一切都不存在了,包括自己的身体。
老头盘腿而坐,像一尊泥塑伫在“空”字里。他双目紧闭,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们来啦。
吉拉诺跑得窝火,没好气地说:早来了!只是你没有芯子,不能像蛇一样感觉到我们存在。
老头说:你们注定会来的,就像我注定坐在这里一样。
吉拉诺说:废话,明明是你引我们来的,还装什么!
杨序瞪了吉拉诺一眼,示意他收敛一点。
杨序向老头打个拱,说:老人家,很久不见,晚辈有礼了。
老头睁看眼睛,淡淡说道:在这里你应该叫我的别号,无聊仙人。
杨序和吉拉诺有点迷惑:为何这人有这么一个怪异的别号?
老头仿佛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说道:世上无聊之人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百无聊赖型,都是些看透凡尘安于自心不愿随世逐流之人;第二种就是吃饱撑着型,是些没事找事闹事找抽之人,这两种人分别以我和陈水扁为代表,你们可明白。
两个人点点头,算是基本明白。
老头说:你们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杨序拿出绢画,说道:仙人,十余天前我有幸与你见过一面,你曾赠给我这张绢画,后来我的一个朋友也给了我一张,而且两张绢画恰好组成一幅图。我的朋友说这图里面藏着一个秘密,这也是她阿娘一生未了的心愿。关于这个秘密,我想向仙人请求指点。
老头摇头说:不是秘密,而是故事。
杨序说:这,有区别吗?
老头说:秘密和故事,都是以过去完成时态存在的东西,只不过前者是事实而后者可以虚构,秘密被尘封太久了,一旦揭开也便成了故事。
杨序说:那就请你为我讲这个故事吧。
五月花开尽珞城(27)
老头又摇头说:你为何想知道呢,你可明白人一旦处在了对某件事的“知道”状态中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而这个变化往往是对他不利的,所以,你首先必须要明白你是为了谁才要知道的,谁是你所为的人这个故事就是属于谁的。
杨序说:受朋友所托。
老头还是摇头,倘若他的频率加快的话肯定会被误认为是K了摇头丸。他缓缓说道:不对,任何人做的任何事情都必定是为了自己的,因为人一生下来便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说你的这个朋友,你不正是为了自己而为她的么。
杨序感到自己的心震动了一下,以前他总是认为自己是为了焱儿才要解开绢画的秘密,而此刻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为了自己才为了焱儿。我们总是在说do something for somebody,却忽略了我们在为他(她)去完成这件事过程中它的本因早已从这个人身上转移到了我们心里,因为这个人对我们的重要性,或者因为我们对这个人的责任,所以我们都在一刻不停地do something for ourselves,because of somebody.
杨序点点头:就算是为我自己吧。
老头继续摇头:不是算是,而是就是,所以故事就是属于你的。
停了一会,他接着说:你们认为这画里面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吉拉诺抢着表示自己的推断:是关于李望的生世之谜。
老头终于点了一次头:不错,是这样一个很多年都没人讲也没人听的故事。
杨序说: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呢?
老头说:故事就在那里,它再也不会改变,我只能给你半个故事,另外半个要你自己去寻找。你们将两张画合起来吧,看到了什么。
杨序说:杨槐树。
老头再次点头:对,杨槐树,这便是这个故事的主体。
老头重新闭上眼睛,仿佛沉入了某种情绪之中,杨序甚至发现他苍老的眼睑微微颤动了几下。
许久,他睁开眼,对杨序说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故事是属于你的,你又知道了画里是杨槐,说明这个秘密正在变成故事。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回去吧,去寻找另一半故事。
杨序大惊:可是,你什么都没说呀!
老头说:既然这个故事注定是你的,它也注定围绕着你而开始,发展,结束,一刻不停。无论你是否愿意,它都会在你身上发生。没办法,因为你是主角,所以你注定要承受一切,就像你注定要来听我讲废话一样,也注定你在下一刻会承受更多更意外的东西,你明白吗?
杨序被绕蒙了,感到自己的头已经在膨胀,迷惘地说:很不明白。
老头深邃一笑,说:不明白不要紧,要是你明白了这篇文章就该结束了。看你真的挺不明白的,我就违背作者意图额外赠送你一点信息吧,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自己,比如说你姓什么,是哪里人,最后一次尿床是在什么时候,初吻是在什么地方。好了,只能说到这里,你们回去吧,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