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野望+番外(17)
“公子说得甚是!”老板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二财,还不快过来招呼两位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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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二人落了座,酒水不消片刻便上了桌。巫记燕斟满了酒,见沈棠尽未动,便道:“沈师弟,你怎不喝?”
沈棠尽一抬眼,那微微上翘的眼角风情中带着冷峻,道:“怕巫师兄大醉一场,无人看管,大闹一场,回去又挨了危月君的责罚。”
巫记燕手中酒盏一顿,轻咳一声,知晓沈棠尽所说的是自己那次喝醉了,调戏桃源仙娥之事,便独自闷了。
那说书人倒也是奇特,寻常人说书都是在那茶馆,听书的皆是寻常百姓文人。这酒馆之中,多是五大三粗的江湖草莽,读书甚少,大字不识几个,之乎者也是万万说不出的,给他们讲故事,怕不是听个云里雾里。
但当下,这些汉子们都听得入了神,情至深处,还有那落了泪的。
先生手边摆了一白玉酒樽,喝一口,说一个故事。如今已面红耳赤,愈发尽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有红月微闪,沈棠尽再细看时,却已不见。
沈棠尽眉头微皱,心道莫不是自己看错了?
这说书先生亦是个奇人,博古通今不说,硬是可以将那诗书中晦涩难懂的文章说得如此透彻易懂。思思想来,莫不是自己得先对其中深意清楚明了,剖析之后,再以独有的风格娓娓道来。那人口若悬河,衣衫略微褴褛,却毫不在意,一派江湖潇洒之意。
从公主和亲将军战死的家国情怀,至那江湖痴儿侠女的多情轶事,可大可小,雅俗共赏。
“却说那前朝有一女子名瑕,面容如花,却是情深不寿。
豆蔻之时便暗许一少年郎,两家门当户对,两小无猜,早早便定下了婚约。为他画红妆,执青螺,赏诗书,剪灯花。那人舞剑,她便在一旁抚琴;那人研读诗书,她便在一旁磨墨。众人皆道才子佳人,一时传为佳话。
情郎好酒,却素有腿疾,那瑕姑娘便总是在那数九寒天为他温上一坛屠苏,除寒温养,体贴入微。如此好女,着实难得。
那年初春,晴风渐和,传闻北海有蛟龙出没,正是一派祥瑞之景。那情郎一朝探花及第,好不风光,一道圣旨便去了那京城。临行前,曾许诺领了官职,便将女子娶进家门,十里红妆,情深意切。
那女子便等啊,这一等,便是二十年。直叫那如花容颜生了华发,人比黄花瘦,都未见诺言兑现。
春去秋来,渡口流水依旧,这年华岁月,却是如滔滔江水,无可回头。”
有那直性子的汉子怒道:“可是那薄情郎到了京城,见了那些个千金小姐,便看不起这故乡女子了么!”
那说书先生喝了口酒,兀自道:“却说这少年探花郎沈氏,一手诗画冠绝天下,众家争相模仿,引得云州上下争相学画之风,一时洛阳纸贵。而他未止步于此,十年苦读,金榜题名,那江南小小清平县登时沾了光,圣旨一道,春风得意。可到了那御花园特设的琼林宴,便再也没能出来。”
有人道:“传闻探花之位皆是皇帝钦定的驸马人选,这沈氏莫不是与公主成了亲?”
说书先生道:“非也!这沈探花还未来得及享福,便失足落入了那紫薇湖中,连尸体都没能捞上来。”
周边想起一阵唏嘘哀叹之声,又听一人道:“既是那人已死,姑娘为何还要等?”
说书先生道:“这姑娘出生江湖名家,心性与旁的女子不同。未见尸体,她便不信情郎就此弃自己而去。日日年年立于清江渡口,终于患了疾,神智不清之时落入了水中,竟是与那情郎一个死法。也算是矢志不渝,合于一坟。”
巫记燕见沈棠尽低着头,桌上似有水渍,刚想说些什么,只听醒木一拍,又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走罢。”沈棠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等巫记燕反应,就走出了酒肆。
巫记燕舍不得这剩下的好酒,便使了个障眼法,将酒坛缩小,带在了身上,忙追了上去。
出了门,便看见沈棠尽站在街边,失神地望着天空。
巫记燕轻咳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沈师弟,节哀。”
沈棠尽将他的手轻轻拂开,道:“我想回一趟清平。”
两人略施法术,便来到那曾经的清平县。
如今此处已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景。因渔业发达,河流众多,云州皇命人在此处开凿了运河,至此南北商路一通,便带着这运河周边的城市也繁荣了起来。
沈棠尽穿梭于这面目全非的故乡,不似上次被角木君强行带了来般困顿,心中虽有郁结,但神色已然放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