姃途漫且遥(176)
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愧从心底里蔓延。
她好像今天才知道什么叫霜打得茄子,蔫了。
原来,她不占理。
樾尧见她如此,忍不住又长叹一口气。“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姃姃想了想,如果真的有上辈子,他们俩还是两根头发的话,他可能还真的欠了她不少。
姃姃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给你生儿子了。那些神仙都说了,我是功臣。”
樾尧似笑非笑,“也是,且慢方才也不过是只说了三十七遍要找舅舅。姃姃,原来,在且慢那儿,我是坏事做尽,被人打死的,嗯?”
唉!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樾尧也不指望她回答,一把把垂头丧气的倒霉媳妇儿抗在肩上,抬走了。
且慢半夜里惊醒,就见自己久别重逢的亲爹气势汹汹地抬着个豆虫似的怪物进来了。
且慢在蛋壳里面搓搓眼睛,定睛又看,才发现那不是怪物,而是自己瘫成一条的老母亲呀!
且慢记得娘亲曾经说过,亲爹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人。且慢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他只要先装睡,到时候打亲爹一个措手不及……
且慢屏住呼吸,就见亲爹哐地一声,把像躺尸一样的娘亲甩到床上。
娘亲还在委委屈屈的,偷偷抹着眼泪。亲爹却不理她,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的解开了外衣。
且慢刚想给娘亲通个气,就见暴躁亲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动作粗暴地解着娘亲的外衫……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且慢都在犹豫,要不要出个声,让这两个大人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就觉得身旁的床铺一低,只见他的娘亲被他的暴躁亲爹扔到了床里边,而他正好躺在两个人中间。
暴躁亲爹暴躁地说,“以后再穿外衫躺在床上,就把你扔出去。”
亲娘又撇撇嘴,哽咽了几声。哭着睡着了。
这两个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把他吵醒呀。
不过,跟爹爹和娘亲一起睡觉,真的好幸福呀!
且慢差一点就要在蛋壳里跳起舞来,听着娘亲愈见沉稳的呼吸,也渐渐有了困意。
可是身边的床铺一轻,且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暴躁亲爹神情温柔,小心翼翼地把娘亲抱起来,放到他们俩中间身边。
他刚想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就被他的亲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脚给踢到了床边。
暴躁亲爹此刻看起来一点也不暴躁了,手指轻轻擦了擦娘亲眼角未干的泪痕,嘴唇轻轻贴在娘亲脸上,像小鸡啄米。
他轻轻拽起她的胳膊,又轻轻放到他自己身侧,两个人相拥而睡,就好像床角的他,是死了一样。
他娘亲,之前是说,自己会被亲爹打死,是吧?
且慢因为装睡,也不好滚回去,只好在床角,冻得瑟瑟发抖,在亲爹亲娘时不时踢一脚的恶劣条件下,坚强地睡着了。
而他再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小角落,而这两个人,竟然还在吵。
他娘亲不知是又被暴躁亲爹怎么责骂了,又在委委屈屈地擦着眼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嘛,明明我昨晚是自己靠墙睡得,不知道怎么回事,起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你身边了,你干嘛那么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嘛!”
暴躁亲爹又暴躁了起来,“你不知道?你这么聪明,都会学别人改嫁了,怎么还不知道自己晚上睡哪儿?”
果然,娘亲一听到这儿就不说话了,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扑到亲爹身上,不肯说话了。
且慢隐隐约约,看见亲爹的嘴角上扬,他要不要告诉娘亲,他知道呢?
算了算了,大人的世界太复杂。
可是这样的事情竟然持续了连续一个月,且慢终于忍不住了,他刚想告诉娘亲,其实亲爹是故意的,就被亲爹搬出了正殿,理由是孩子大了,得有自己的空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小小年纪的且慢到最后也没想明白。
每天且慢都要跟亲爹形影不离地,在乜州亭呆上至少三个时辰,娘亲他们都管这个过程叫孵蛋。
据说这个亭子,曾是娘亲送给亲爹的定情信物之一,后来因为娘亲没有亭子确实属于她的证明书,便被剥夺了这个亭子的使用权。
这都不重要。
亲爹对他很温柔,亲爹的原身看起来比山还要巍峨,且慢每天在亲爹耳濡目染地熏陶下,也懂得了许多当龙的道理。越发觉得自己的蛋壳越来越薄,自己的飞龙之路,好像也越发坦荡。
只是亲爹每天都问他许多关于娘亲的问题,令他很不爽。
“且慢,爹问你,乜州阁里的那些乐师画手,与你娘见得频吗?”
且慢着急,想要亲爹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也只能赶紧回答亲爹的问题,“以前娘亲怀我的时候,每天都在吐,舅舅怕她无聊的时候又想到伤心事,就找来了许多唱歌跳舞的,隔着帘子,给娘亲解闷,直到后来我出世了,这些人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且慢说完,不禁又想到了他偶然听下人们嚼舌根子时说的话,“爹爹,你也觉得,娘亲背叛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