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85)
“朕怎么不能,朕是一国天子,朕现在只恨会因你而同容暮生了嫌隙。”
“生了嫌隙?”
闻栗手脚瘫软,他努力撑着床榻起身,站起时佝偻着腰:“陛下对容暮那般好,就不想知道容暮那日进宫时在想些什么吗?”
听闻栗提到容暮,楚御衡手背的经脉狰狞暴起,痛苦与悔恨全然出现在他的面上。
“你不配提他!”
闻栗向楚御衡一步一步的逼近,但以往温顺早已消失不见,宛若下一瞬突然会露出尖利嘴牙。
此刻的闻栗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神色:“容暮自从北疆回来,就知道陛下会偏信我,宠幸我,甚至还认为我的地位远在他之上。”
“朕说了,你不配提他!”
“我不配……陛下就配了吗?”
“朕……”
“陛下也不配。”
看着顿时哑然的天子,闻栗轻轻嗤笑一声,最后出口的那话像惊雷轰炸在楚御衡脑海里——
“那日他在御书房外,可清清楚楚听到陛下纵容了我对他出手了啊。”
第46章 怎会杀他
晨起出宫时, 楚御衡还想为容暮铺就一条更为坦荡的黄泉路,午后回来的楚御衡自己倒像走上了崎岖的小道。
当日从闻栗的府邸回到御书房内,楚御衡还神魂未归。
浑浑噩噩中, 楚御衡忽见御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幅画,这是他十多年前所做, 为了不使自己忘记了闻栗的救遇之恩,他便将闻栗的模样留在了画里。
但现在告诉他, 他认错了恩人, 画里人也并非该是闻栗。
这都有多荒唐啊……
若他当初仅是认错恩人, 那便罢了,可他为闻栗做了这么多, 还为闻栗伤到了阿暮。
纵使不愿相信闻栗说的话, 在离行前闻栗最后那句话却真真好似利刀刺在楚御衡的胸膛。
原来……
阿暮最后都还以为自己想要他性命么。
阿暮进宫给他送上朝政的至秘信函,那阿暮在御书房外听到些什么?
他当时似乎说了自己会护着闻栗, 纵容着闻栗,这些话都听到容暮的耳朵里了。
楚御衡极力从乱如麻的心绪里找出当时自己所说的话,可就待他慢慢理清后,才觉彻骨生寒。
容暮可能真的听到自己会护着派刺客刺杀他的闻栗……
“小宣子, 把这画拿出去烧了吧。”
小宣子惊讶。
出宫前的喜公公可同他说了,陛下对这画颇为爱护, 十多年的光景都不曾将其从御书房墙面上取下,这会儿居然让他拿去烧掉。
但掩下目中惊疑,小宣子恭顺应下。
而楚御衡静静坐在龙椅上,看小宣子将画取下,心口一丝未软,反倒肿痛得厉害。
“小宣子……”
闻声,正准备过去取画的小宣子恭敬地立在一边:“杂家在。”
“丞相那日进宫是何神色?”
明明他已问过小宣子一遍, 这回又重新问过,就为想知晓些曾忽视的细枝末节。
小宣子毕恭毕敬,好似历经艰难才堪堪回忆起:“大人刚来时神色如常,但临走时似乎面色苍白,失魂落魄,可杂家看不大清。”
面色苍白,失魂落魄……
“你当日怎得不说?”
小宣子讷讷,好半晌才低语:“因为陛下不曾细问过。”
是啊,是他不曾细问过,才忽视容暮那回的不对劲……
他还有何脸面责怪旁人。
楚御衡心口一痛,隐隐一口血要咳出喉间,压下那股腥甜的血味,楚御衡要靠臂肘撑着红木雕漆大桌,才不至失力倒下。
他近乎不敢想象容暮听到他和闻栗的对话该有多绝望。
一切皆阴差阳错。
明明当初他想说的不是那样,可落在容暮耳朵里的就是被歪曲了的意思。
难怪他说那日闻栗怎么的那般倔强,非要把他的意思扭曲了。
他和容暮之间本就有解不开的结,让容暮听到这样的话……
蓦然间,楚御衡心如刀割。
“小宣子,你说朕对闻栗怎么样?”
“恩宠无比。”
小宣子不敢胡说,只把陛下原本怎样就怎样给说了出来。
楚御衡听了这话,不免发出气笑来:“恩宠无比……”
可他有眼无珠,把这恩宠给了不该给的人。
“那你说朕对丞相怎样?”
“这……”
小宣子顿了顿,舌尖不自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敢妄言。
可实际真相就是陛下对丞相大人远不如比对闻栗好。
小宣子到现在还记得之前丞相大人从陛下御书房出去的时候,御书房里的香炉倒地飞灰,四处都是,地毯上,丞相大人的鞋靴上,脏污一片……
丞相大人最后更是手抚着胸口,颤着身子出来,嘴角还隐隐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