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68)

作者:饮鹿

“那不一样!”暗三仿佛被挑衅一般,“属下之前大多被主子派出宫做刺杀的行当,也鲜少失手,现在就因为功夫好,才会被派来保护大人。”

听到功夫好,容暮总算对暗三这个人有点印象了。

之前还在楚御衡身边的时候,他就听楚御衡提起过手下有个暗卫功夫了得,灏京哪些不该活着的人,楚御衡都让那个暗卫出手解决了。

容暮如玉一般的骨节将腰侧的扣子一个个扣好,又摸上有些凌乱的头发去:“当初祁家满门死于血雨中是你动得手?”

“是属下。”

“孙尚岩两年前离奇死在京郊?”

“是属下。”

“……那之前华峥在镇北大将军府遇到的刺客……”

“也是属下。”

暗三想以此作功绩向容暮证明他的确有能力,却不料听到他的话,容暮束发的手倏然一松,如墨一般的发丝从头顶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面容。

也遮住了容暮寒光的双眸。

就是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当初险些伤到了华老将军的性命……

华老将军的手筋因此被挑断,再也不能拿起长戟弯弓,容暮不免想起自己这么些年来究竟对本家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情。

但一早知道真相的华老将军并没怪罪他,甚至在北疆的时候对他颇为照料。

华老将军在北疆为他驱赶走突然来闯的悍匪,教他擒拿之术,赠他罕见的玉佩石料,却丝毫没有误了他的前途,老将军只让周渠拜托了自己唯一一件事便是将华淮音照料好。

明明华老将军必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即便楚御衡再为信任他也会对他心生嫌隙,更何况楚御衡本就不信任他了。

可华老将军没有,反而以德报怨。

自己却因为过分信任楚御衡,让华淮音在天牢里险些断了腿。

往事不堪回首,每回忆一点,就无疑是在往容暮心口扎下一把匕首。

更何况现在的暗三还是楚御衡重新派过来的人,当下容暮对暗三不算多的好感彻底烟消云散。

暗三的到来要么是监视他,要么是别有用心想要替楚御衡夺了他的性命,不论是哪一种,暗三手上沾染着的血都足以让容暮心生反杀之意。

*

容暮午后喝了药便从榻上起来,雪色尚且不算浓郁,零星的雪花瓣子还在飘着。

周管家去忙着府上的杂事,没了宋度在身边细细叮嘱,本该在暖融融屋子里休养的容暮悠然地四处踏步。

从府邸外头的两个石狮子,走到庭院里的假山小溪,明明脸都被冻得发白,容暮也不停下脚步,像是在极力记住什么东西。

暗三不如宋度来得体贴,一路上只知道给容暮撑伞,还是到了晚膳前,周管家过来送汤药时摸到了容暮手中已经冰凉的汤婆子,才自责这没有派人过来贴身伺候。

容暮倒也不在意,默饮着茶水没给暗三半抹眼色。

酉时,日沉。

用晚膳的时候,丞相府有客来见。

暗三不认识这人是谁,但见二人相见,容暮脸上就溢满了笑意,这还是他在送走华淮音和宋度后露出的第一个笑。

清风朗月,一扫先前的沉郁顿挫,也一点也无之前面对自己时的万分讥诮。

看来主子说的对,丞相大人果真不喜有人监察于他。

见容暮有事要谈,兴许谈的还是正事,暗三被一直虎着一张脸的周管家带了出来。

暗三终于不在眼前晃悠,容暮清缓地舒了一口气,戴了一整日的伪善面具终于被揭了下来。

颔首再看周渠,容暮目光沉沉。

“周老板……本官之前拜托的事,可能今夜就要布置起来了。”

周渠皱着眉头,一时之间食不知味。

虽说他手下的商道错综复杂,门路也多,能助容暮暗地离开灏京,可凭容暮现在的官位,陛下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就能放人离开。

等周渠听到容暮轻言他要死遁在火海里,周渠更是大呼不可。

这可是一国丞相,平白消亡在京城,该引起多大的动荡。

周渠想都不敢想。

但容暮坚持,周渠只得应下。

待到饭后,送走周渠的容暮也没急着上榻,顺着丞相府走了半圈,而暗三照例走哪儿跟哪儿。

当容暮找到宫里府上大夫那,这才把人赶了出去:“你在外头候着,本官有私事要同大夫说。”

以为容暮有什么隐疾不方便为外人所听,暗三踌躇片刻,听话的留在门外。

片刻以后,容暮面色如常地出来,无人知他怀旧中藏了些不该藏的东西。

见他出来,暗三又随即跟上。

就像光下的影子,从白天到夜幕都紧紧伴着容暮。

容暮看着天边不停的落雪,以及无需回头就觉察到的跟着他的黑色身影,容暮眼底最后一层寒冰渐渐凝结而起,一抹烦闷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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