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条龙(67)
他明白这点,他猜璟华一定更明白。只是,世间很多事,就算明知不可能,仍还是要去做。
璟华神智还清醒,眼前的女孩儿,眼角还有泪,是为他急哭的,却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他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起欣慰的笑容,呵呵,她是很紧张,但又好勇敢,她长大了一定能做大事,不枉他教她一场。
他努力抬起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极轻极轻道:“沫沫,别怕。”
药在他的房里。
他还是不忍让她背,休息了一会儿后,执意要自己站起来,硬撑着一步步走回云庐。
他走得十分勉强,每一步都气血翻涌,前半段还咬着牙自己走,但不多久便实在撑不下去,身体的重量越来越多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力气也不小,但他实在高太多,阿沫只能环着他的腰,架着半拖半走。
隔着衣物,仍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彻骨凉意,似乎还在轻微颤抖。他贴她很近,清浅的无规律的呼吸就在发端。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寒梅冷香,混着淡淡药香。
她努力挺了挺身子,让他靠得更舒服。从认识到现在,一直是他在教她,似严师,似慈兄,更似益友,如今却看到他陡然虚弱的样子,让她突然心生一种异样,觉得两人反了过来,自己一夜间长大,值得被信赖,被依靠。
短短的一段路,走了近半个时辰。等回到云庐,阿沫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这是她第一次到他的房间,却根本无暇细看,扶着他走到内间,将他半靠在床榻上。她知道他病发时应该尽量保持平卧,但一平躺下来,他似有若无的呼吸便更加艰难,只好将他半靠着。
“璟华,药在哪里?”
他的眼神已近迷离,但仍竭力保持清醒。唇角边不时溢出血丝,清俊的侧颜因为过分苍白而淡化了原本冷硬的线条,甚至显得柔软。
他已经说不出话,纤长的睫毛颤动几下,费力地抬手,指了指窗下桌案的方向。那里有几个白玉瓷瓶,有的是平时吃的,有的是病发时救命的。
阿沫点点头,立即走过去,麻利地从瓶里分别倒出几粒丹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拿来喂他服下。
他已经不太咽得下去,无涯似是也考虑到这些,所以炼制的丹药遇水即化。她倒了些水,将丹药化开,喂他慢慢喝进去。只喝了一小口,便止不住咳嗽,小小一杯,分了好几次才喝完。
璟华喝了药,便昏昏睡去。阿沫依然不敢松懈,搬个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相识已久,她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周围很安静,月下清风习习,蛙鸣阵阵,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她握起他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暖着,突然有种感觉,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他俩孤零零的相依为命。
直到天快亮,他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缓下来,唇色虽依然苍白,但终于不再是可怕的紫色。
阿沫这才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她这一夜一直揪着心,盯得眼睛都酸了,生怕自己一个疏忽,他的情况就出现恶化,那感觉就像一百年那么漫长。现在看他终于脱离了险境,才觉得无法抵挡的沉沉倦意铺天盖地袭来,忍不住连打几个哈欠,趴在他床头,头一歪就睡熟了。
等她睡着,璟华就睁开了眼睛。
他一直都很浅眠,病发时身上又痛楚难当,怎么可能真正睡熟?他不过舍不得她担心,便装作服了药好转熟睡的样子,没想到她还是不放心,硬撑着照顾了他一整夜。
璟华看着她,她真的是个孩子,除了眼睛大之外,什么都小小的。她竟然还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里暖着,他轻轻抽出来,发觉她的手也好小,才他的一半大。
可是,这个小小的女孩儿却不简单。
她看到自己病发,不但未慌,反而当机立断点了最要紧的几个穴道,护住自己心脉。若说她曾学过医,知道该怎么出手急救倒也罢了,可为什么她点穴用的,竟是师兄的独门手法!
桌案上放着一排药,有的是平时服用,有的是病发时用,她仅用鼻子闻了闻就知道该吃哪种,吃多少,而且丝毫不差。
师兄设在竹林中的风扬截地阵,是前一任师父药师佛菩萨亲授,纵使是他轩辕璟华,也不是说破就能破的,可她第一次来,就看也不看地随便走了进来,熟得跟在亲戚家串门似的。
他叹口气。
沫沫,你到底是谁?
夜间风深露重,她蜷成个小猫似的,本来就没多大的人,看着更是只剩一点点。他望着她,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挣扎着坐起。刚发过病,身上没一点力气,但仍是咬咬牙下了床, 又将她抱到床上,盖上一方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