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携风雨而来+番外(78)
云棠便又跟着他走到船头。
湖面的花灯与山林里的琉璃灯交相辉映,整片水月镜湖蒙上一层温柔的安宁。
连珩站在船头将天灯展开,而云棠站在船舱口,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背景,忽然觉得鼻尖发酸。
她有多少年没过生辰了?
少时,每年生辰,母亲都会为她煮一碗长寿面。母女俩坐在闺房里,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吃着面、谈着心。
只有在生辰那天,她才敢向母亲诉一点苦,说哥哥欺负她,问父亲为什么不喜欢她。
后来,渐渐长大,连生日这天,她也不再诉苦了。因为她知道,母亲也和她一样苦,这个家里就没有女子说理的地方。
母亲离世后,她再也没有贺过生辰。
生辰是在乎你的人才会给你准备的节日,她以为母亲走后,再也不会有人为她贺生辰了。
可是现在,有人为她绽开漫天烟火,点满一湖花灯,亲手为她煮一碗长寿面,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人在乎她,有人将她放在心上。
“连珩,”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谢谢你啊!”
晕开的灯火模糊了视线,她忙在连珩转身前收回眼泪。
她要开开心心的、笑着过完这个生日,从前有多苦都没关系,现在很好,有他在,一切都会更好。
连珩朝她招手,她走过去,接过连珩手里的天灯。
连珩将笔递给她,又在一旁为她研磨。她蘸好墨,趁连珩也开始在一旁写心愿,偷偷背过身,在天灯上写下生辰愿望:
愿鹭岭永远安宁;
愿浮游老头吃喝不愁;
愿天颂学有所成;
愿花月来世无忧;
愿三界永远安定,无妖魔作乱、无人祸天灾;我的战神不必身披战甲,可以醉心于俗世烟火,永远不必以血肉卫苍生。
她写好落款,放下笔。而连珩早已写完,天灯已升至半空。
云棠问他:“你写了什么呀?”
连珩笑着反问,逗她似的朝她的天灯探头:“你写了什么啊?”
云棠把天灯藏到身后:“不告诉你!”
天灯被放起,两盏天灯慢慢在夜空中相会。
云棠坐在船头,抬眸看向站在一旁遥望天灯的连珩。她不由得好奇,战神也会动凡心吗?
她笑着喊他:“战神大人,给我弹个琴呗!”
连珩笑了笑:“好。”
云棠饮下一盏青梅酒,温柔的琴音拂过耳畔,她满足地坐在连珩的身侧,又忍不住问他:“你刚刚写了什么啊?”
连珩默了片刻,目光温柔地看向她:“生辰快乐,愿你余生万载,岁岁无忧。”
第35章 雩城
万妖山,雩城。
妖族的领域受妖神禁制的影响,终年蒙着一层雾蒙蒙的灰,像是凡间乌云蔽日的阴雨天,晦暗压抑肆无忌惮地涌满万妖山的每一个角落。
雩城东临往生海,常年受海风席卷,本就压抑的空气中又掺杂海风的咸腥与潮湿。雩城街头的行客无一不浑身湿气,衣衫粘在身上,湿漉漉的惹人心烦。
自小生长在雩城的小妖早已习以为常,但初至雩城的云棠可烦坏了。她和连珩、司徒澈三人混在押送囚犯的妖卫队伍中,身上披着厚重的盔甲,甲胄内的衣衫像打湿的宣纸糊在身上,走一步粘一下,还带着阴嗖嗖的凉意。
云棠几次想施法将身上的潮气祛除,可抬头看见沿路一架接一架的寒鸦柱,只好长叹一声,将掐诀的手收了回来。
这次来雩城的只有他们三人。沈天颂的修为太低,跟来难免惹上麻烦。他留在缥缈峰静心修炼,顺便照顾红烧肉,等云棠回去接他。
临进入万妖山前,云棠和连珩都服下了南淮准备的异魂草,只要不使用法术,不会被雩城内的寒鸦柱发现。
他们趁押送囚犯入城的队伍歇息的间隙,绑走三名卫兵,扒下他们的盔甲套在身上,混进了押送囚犯的队伍,一同进了雩城。
司徒澈说,早年关在罗生塔内的老妖王旧部如今大多已不在罗生塔内;他们或死于罗生塔的九重迷阵,或不愿出手与故人厮杀、万念俱灰自裁了断。
当然,还有少数最终臣服于新妖王文媚,如今正在罗生塔内做监管者。
文媚为了维持罗生塔内的迷阵能时刻运转,会将后续抓来的囚犯或误入万妖山的凡人等一并送入罗生塔,逼着他们在里面互相厮杀,让罗生塔的九重迷阵能够持续运转,日日流淌出新鲜的血液。
而云棠三人押送的这架囚车,正在前往罗生塔的路上。
三人跟在队伍的末尾,与前方的妖卫有些距离。云棠小声问司徒澈:“我听说当年新妖王夺位的时候,只有楼危这一位下属。而你们老妖王坐拥整座万妖山,怎么会让她那么轻易地篡了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