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册+番外(89)

作者:末芜闻

“可在他上京赶考前半个月,他却告诉我娘,我为了养家和买药,做着出卖身子取悦男人的事,我们家的钱,都是我做娼妓换来的。他还把我们同床时的床单,衣服和玩物拿给我娘看,上面都是我们行事时留下的痕迹。他同我娘要钱,威胁我娘,若是不给,就要告诉所有人,我是个多么淫荡的妓子,娘做妓,儿做娼,这一家子都是下贱玩意儿。”

“我娘气疯了,回到家里就打了我一顿,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我。我娘哭着骂我,说,’兰溪,你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千人骑万人压有多下贱我再清楚不过了!我挣钱攒钱,供你读书学画,就是盼着你能有出息,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抬不起头,可是你为什么不听娘的话,为什么要去做样的事!我真是应该早点死了才好啊!’”

“我哭着下跪,同我娘磕头认错,同我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了,可我娘还是遭不住这样的打击,彻底病倒了,没过几天,就没了。”

“我娘临死前,哭着同我说,兰溪,不要再做妓子了,不然做鬼也不会原谅我的。我一直哭啊哭,求我娘不要走,同她说我什么都答应,可她的手最后还是凉了,硬了。我娘不哭了,不我了,我怎么求,她都不肯睁眼看看我了。那一日,是重阳,人间祭拜先祖的日子,也成了我娘的忌日。从此以后,我没娘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就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先生,别说了,你别说了……”方白简哭着抱住柳逢辰,像是护着易碎的的琉璃。柳逢辰面色始终平静,说话也是不紧不慢,可这样的表现,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让方白简害怕得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我娘死了,我也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那些以前操过我的男人知道我娘死了,我家没人了,就找上门来,操我干我,来了一个又一个,完事了就给钱。我收钱,吃饭,洗澡,睡觉,第二天重复一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有一天,我发现,我有了好多好多钱,我好久好久没挨过饿了,我可以过很痛快的生活了。”

“于是,我从萍梅县搬走了,去了云梦,我花卖身的钱去小倌馆寻快活,用自己卖身的钱买别人的身,我终日流连烟花柳巷,纵情声色,我风流放浪,淫荡无耻,我榨干自己的身子,也榨干别人的身子。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么?”

方白简拼命摇头,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他难过得不愿再听更多的人生不堪,他甚至想捂住柳逢辰的嘴,让柳逢辰停止这种自鞭过往,自撕伤痕的自我折磨,因为真的太痛太痛了。

“那是因为我上瘾了。有人有烟瘾,有人有酒瘾,而我,则是染上了情色之瘾。在萍梅县被数不清的男人操过之后,我的身体就变得饥渴又淫荡,得常常被人侵占操干,后面那个地方才能得到满足,不然便会备受煎熬,宛如深处炼狱。少爷,你说,这不是我的报应?”

“不是的……先生你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这就是我该得的报应,”柳逢辰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我辜负了我娘的期望,我气死了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我无耻,下贱,我不配’兰溪’这个名字,我该用’逢辰’这个名号。柳逢辰,柳风尘,最风尘肮脏的那个人就是我。’兰溪’这个好名字,只能在我濒死挣扎的时候才配被叫上一声,譬如像奴隶一样被玩弄得要昏厥之时,而别的时候,不配。”

如兰高洁,如溪清澈,他柳逢辰,一点都没做到。

柳逢辰疯魔一般哈哈大笑,侧脸碰到了枕巾,惊讶不已:“咦,少爷,我的枕头怎么这么湿?你哭了?你为什么哭了?你的眼泪都沾湿我的枕头了。”

方白简哭着摇头,声音发抖:“枕头上的,不是我的眼泪……都是先生你的。”

“我的?”柳逢辰伸手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是泪流成行。

第45章 恨绵无绝期

时至今日,方白简终于明白了他曾鄙视与抱怨的一切——

柳逢辰风流放浪,欲求不满,是被人长期强迫而无可奈何染上的瘾症,如酒瘾,如烟瘾,纵使知道伤身又伤神,可若不填那无底洞,于身于心,亦是痛苦的折磨;

柳逢辰轻佻无耻,花样百出,是那个衣冠禽兽一般的大夫强夺他处子之身的遗留,如致命的毒,侵入了骨髓,在每年最浪漫的七夕里发作,一遍遍重演,一遍遍撕开,如经年累月的毒瘤,永远无法割除;

柳逢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那个将他一片真心踏在脚下的秀才留下的情毒,是那秀才的告密,暴露了柳逢辰卖身的事实,加速了柳逢辰养母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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