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册+番外(105)

作者:末芜闻

夙七从此便成了柳逢辰画铺子里任劳任怨的伙计。虽然不及在小倌馆里生活时过得风光,但再也不用卖身,做奴做娼,光明正大地挣钱养活自己,夙七对此心满意足。

偶尔夙七也会同柳逢辰说花费了他那么多钱,心里惭愧得很,也不知柳逢辰为何要为自己赎身,又不睡不操的。

柳逢辰只是淡淡说:“我在云梦没什么朋友,以前交往的,除了买我画的那些老板,便都是花街柳巷的人了,我孤独得很,思来想去,也就同你聊得更投缘些,你人也好相处,又有摆脱小倌身份的志向,便招了你给我做事,这个理由可以么?”

混迹风月场多年,夙七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极好的,便不再多问,只老老实实给柳逢辰做事,以回报柳逢辰的赎身之恩。

***

柳逢辰在画铺子里待了一阵,等夙七离开后便回家了。他独自一人住在一座偏僻的宅院,不大,是一年多前他回到云梦后一眼就相中的,因为清净。夙七住在更偏僻的另一处,偶尔过来一起吃饭,但大多数时候柳逢辰都是自己一个人,读书画画。

他有家,有铺子,不愁衣食,在外人看来,应该是过得相当舒坦的,可他并不快乐,就如同夙七曾委婉指出过的那样“仿佛公子在临安受了什么劫难似的,回来之后,浑身都是孤独,让人不敢同之前那样亲近了”。

亲近谁呢?不是那人,便什么都不对了,哪怕自身的情色之瘾还未解,真心已经交付之后,再容许一个别的什么人进入身心,便是难于登天了。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少爷,我想你,对不住你,是我懦弱,守不住这份情,我这一生,唯有苦痛。

***

从春入了夏,天气越发热了,云梦地处南方,到了这个时节,身上无时无刻不贴着一层粘热的水汽,闷得人头昏脑胀。

夙七在画铺子里扇着大蒲扇,看小画本打发时间,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

前段时间柳逢辰伏案作画累坏了,便让夙七在铺子外贴了暂时只售卖存货的告示,待入了秋重开新画售卖,自己在家避暑歇息了。

老板歇息了,夙七真是说不出地开心,整日在铺子里忙得脚不沾地,他早就盼着能歇歇了。反正铺子卖画挣的钱够得很,能偷懒,自然要偷懒的。

他打了个呵欠,瞧了眼时辰,觉得差不多可以关门回家了,伸了个懒腰,起身收拾东西。

画铺子不仅卖柳逢辰亲手画的画,还卖柳逢辰从民间收购复刻的稀有画本,销量还不错。夙七正收拾着,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转身,正欲摆出平时招待宾客的笑,就被来人的相貌气度惊呆了。

好俊的一个公子!

夙七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了,可眼前之人竟是将他生生比了下去。

云梦什么时候有这等相貌的人了?外来的?

“这位公子,可是想买什么画?本店美人图,英雄图,花鸟虫鱼山水图,应有尽有,若公子喜欢稀有画本,也可以看看我们的复刻版有没有您看得上的。”

可来人却是神色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出乎夙七意料的回答:“我想要龙阳春宫图,不知你们卖不卖?”

当天关了铺子后,夙七就跑去了柳逢辰家,同他说了这事。

柳逢辰躺在树下的竹椅上纳凉,听了夙七的话,不禁微微皱眉:“他怎么知道我画龙阳春宫的事?”

夙七摇摇头:“我也觉着奇怪,公子的龙阳春宫从来都是署花名经中人卖的,就连我,也是公子去临安之前才知道这事,他一个外来人怎会知道公子画龙阳春宫的事,铺子里分明从来不曾摆过。”

“来人什么模样?”

夙七便同柳逢辰描述了一番,格外强调了来人相貌的出众和气度。

“那人虽说穿着粗衣简履,可一看就知出身大户人家,那言行举止,没个十来年的富养是得不来的。就是看着身体似乎不太好,仿佛是曾生过大病或者受过重伤,哦,对了,我突然想起,那来人说话的口音,竟是带着几分临安人的风味……公子小心!”

夙七忙上去将柳逢辰扶住:“你脸色怎的突然变得这么差?”柳风尘急着从竹躺椅上站起,又差点跌倒的模样吓了他一跳。

“他除了说要买龙阳春宫,还说了什么不曾?”柳逢辰急得几乎要将夙七的手腕掰断。

“他还问了一句,铺子的主人好不好……”

柳逢辰松开手,二话不说就往外跑,一头雾水的夙七替他关了家门后跟在身后追,大喊着“公子你慢点,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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