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夏耕丘嘴角挂着鲜血，“如果你不是这么执迷不悟，我们一定会是莫逆之交。”

“是我执迷不悟吗？”明墨白摇了摇头，目光犀利，他说，“你灭掉人类才是执迷不悟吧？”

夏耕丘突然眯起眼眸，冷了目光，质问道：“你难道还没有看清人类都干了些什么吗？看看人间阴霾的天空，肮脏的河流，凹陷的大地，光秃的山头，成堆的垃圾……人类就像是永不满足的强盗，他们正在毁掉我们用生命在守护的家园。”

明墨白并没有退缩，他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还知道如果我的腿上长了疮，我不会把腿砍掉，我会看医生，我会吃药打针，我会等着它慢慢康复。我更知道人间有以柔和尚飞爱着的父母，有蓝婷，还有蓝婷爱着的叮咚，还有曾经背弃了我的明墨阳……有这样千千万万不爱我，可是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的人。”

“你就是个大傻瓜！”

“你才是个大傻瓜！你真的以为灭了人类，人间就太平了吗？”明墨白微微一笑，“师姐曾经说过，我们是同一个身体里的细胞，如果人类灭亡了，那么妖精真的还能好好地生存下去吗？”

夏耕丘用袖子狠狠地擦掉了嘴上的血迹，说：“那你就看着吧！”

夏耕丘说完，解开了结界，然后单手结印，掌心朝向明墨白，明墨白随即被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夏耕丘似乎认为火焰对付不了万妖奉典，于是，便祭出一柄模样古怪的巨斧朝手中的万妖奉典砸去，一下又一下，铮铮作响。

明墨白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他努力动着眼球，可是却是徒劳，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和夏耕丘拼一拼的，没想到对方强大到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此刻的他觉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却是已经笑不出来了。

不远处的景以柔和云尚飞还在昏睡着，明墨白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更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来，他对这一点很有把握，因为他可是师父心目中的第一名，想起师父，他觉得很讽刺，如果师父知道自己教出来他这么一个大叛徒，会是何种表情呢？明墨白并不关心这些，他恋恋不舍地看着景以柔和云尚飞，一遍又一遍，真想再看看睁着眼睛的他们，如果能再和他们说说话，如果能再看看他们脸上的笑容，该多好，他还没能认真地和他们道个别，可是他心里很清楚他们再也见不到面了，再也不能在春天来临时，一起去山坡上狂奔，再也不能一起去大河边野炊，也再不能爬上那个丑到极致了的树屋，他再也没机会去捉夏天的知了猴，没机会爬上师姐家的房顶，没机会听师姐教训他了……

因为他知道，夏耕丘毁掉万妖奉典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他灭口。

明墨白说不清楚，他有没有后悔来到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他真的不想死，可是如果不来到这里，他的人生又怎么会这么美好？这就像是一个人身体健康时，没有意识到没有病痛就是幸福，整天为了很多不相干的事，自寻烦恼，折磨自己，可是有一天生病了，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身在幸福中而不自知，终于他想开了，不再自寻烦恼了，可是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宝贵的时间，人生呐，总是这么容易就错过，却又那么残忍地不给任何人反悔的机会，无能为力地让人抓狂。

正在明墨白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夏耕丘不知为何突然吼了一声，明墨白没法转头，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对他来说都可能是好事，因为事情已经到了坏的不能再坏了的地步，他想起了“触底反弹”这个词，便开始仔细地从铮铮作响的击打声中辨认着其他的动静，唯恐错过了什么。

只听，一个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想起，她问：“你为什么要毁了万妖奉典？”

明墨白不知道为什么祭坛上会突然出现一个女子，可是他从她的问话里听到了希望。

夏耕丘似乎觉得没必要说话，所以没有搭话。

女子又说：“你这样是会受伤的。”

夏耕丘还是没有说话，金属猛烈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女子疑惑地又问：“万妖奉典是女娲送给我们的最后礼物。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夏耕丘终于说话了，他说：“它让妖精们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猪狗，谁要这样屈辱的礼物？”

明墨白从夏耕丘的声音里听出了不甘和委屈。

女子说：“那不是屈辱，那是保护。”

夏耕丘对这一回答嗤之以鼻，他说：“永远都不能伤害人类，哪怕他们要伤害你。这叫哪门子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