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祈尘(21)
而床上的男子,五官上与那个孩子有七分相似。
那是一个英挺的男子,黑色的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俊美无双’这四个字当之无愧。此时,他双眸紧闭,面色隐隐发青,唇色苍白,显然病的极重。但见他的神色宁静,唇角微微上挑,仿佛梦中有他倾尽一生想要追求的东西,满足的神情看上去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谁能想到,这就是天阑的定王苏湛。
许梦婉微微叹息,将桌案上的方巾拿在手中,细细擦拭男子□在外的浅麦色肌肤。
她与他成婚二十年,他虽对她极好,甚至为了她违抗圣旨,她却总觉得她一直在他的心外。可纵使如此又怎样,他一直在她的身边,就算她韶华已逝,依旧不离不弃。他从未纳妾,也不去那些风月场所,这样的男子上何处去找。
还记得那年的百花宴上,遇到的那个男子带着惊讶带着狂喜的神情。
她能要的不多,这样就够了。
看着丈夫清俊的面容,不由想起那个信誓旦旦要去药王谷寻医的儿子。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派去寻他的人也没个消息传回来,希望他不要出事……
正有些出神,便听到院子里有些喧哗,不禁秀眉微蹙——雨苑是丈夫明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的地方,就是自己也不例外。此次若不是丈夫在雨苑呆了一天一夜,她因担心来寻他,恐怕他早就毒发身亡了。由于不便抬动他的身体,便将他留在雨苑。除了她一直在这里照顾他外,几个御医轮流在这里以免病情恶化。
究竟是谁,如此没规矩。
小心将锦被为丈夫盖上,细细摩挲看了二十年,音容笑貌皆刻在心底的男子,许梦婉起身走出卧房,还未等开门,便听到王管家异常激动的声音:“夫人,世子殿下回来了,还带来了药王谷的神医。”
定王府的正厅里,有三个年轻男子,一个来回踱步,神情里有难掩的焦急不安;一个正襟危坐,面容沉静;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像没骨头是的瘫在桌子上,一脸菜色的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嘴里嘟嘟囔囔:“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的天啊,那些个古人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还没有崩溃的啊,没飞机,没火车,没汽车,交通工具除了马就是船,一坐这么多天,我都快发霉了……难怪,那个老头说什么都不愿意出谷,这样的交通工具谁受得了啊。”
不用说,这坐没坐相的少年便是‘大义凛然’出谷行医的忘忧公子了。
说起他这半个月的生活,他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了。
古代的交通工具和现代比起来差得实在太多,那用飞机不到一天就可以到达的长度坐马车愣是坐了半个月。一路上还有个可怜巴巴督促拼命赶路的苏衡宇,想休息一下看看各地的风景名胜?那根本就是做梦,就差连睡觉的时间也用来赶路了。这也就算了,最令忘忧痛苦的是一路上没有PSP、没有Mp3,枯燥乏味得令人崩溃。
开始的时候还可以聊聊天,打发日子。无话可聊的时候,睡觉度日。再后来的时候,他想睡觉都睡不着了,就差没自己下个药昏睡个七八天。
下次……
不,没有下次了,就是把整个国家拿来做诊金他也不干了!
忘忧磨牙。
倦怠地趴在桌上,目光懒懒扫向王府正厅的摆设。唔,用忘忧被花姨磨练出来的超高眼光来看,这个王府的装潢实在是简朴,都不像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府邸了。
忽然想到令自己小心肝颤抖的原因——该不会,这位王爷穷到没钱给王府装修了吧。
那自己的十倍诊金……
霍然直起面条似的没骨头的身体,双目燃起熊熊烈火,看向少辛,正想对他发表一下自己的忧虑却发现,原本正襟危坐、一副天塌下来连眉毛都不会动一动的样子的少辛,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一副不敢置信却又止不住欢欣的样子。
似笑非笑,似痛非痛的模样,自忘忧认得少辛开始,从来没在他的身上出现过。
忘忧万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让少辛失态至此?
似有所觉地回头,正见着坐立难安的苏衡宇奔向门口,欣然唤道:“娘。”
娘?难道就是那个让定王敢于同皇室权威做斗争,坚持娶为正妃,二十年前名动一时的青楼名妓?!
门口走进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一袭素衫,眉眼里有难掩的憔悴与焦急。
不得不说,她的相貌极为出色,可以与花姨相提并论。不同于花姨的绝艳,她的绝代风华是淡雅的。绝美的样貌文雅沉静,没有普通青楼女子的艳俗,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更添几分贵气。岁月的无情并没有摧毁她的美貌,反而更添一份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