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胡说(168)
高太傅见状冷哼一声,正预备再说话,却见廷尉张?抢先道:
“陛下,微臣愚钝,不通人情,只知赢王殿下当年确无罪证,陛下亦未曾定罪,故此以为有理。奖惩分明乃法制之要,微臣职责所在,冒昧所言,还请陛下明鉴!”
“赢王殿下军绩赫赫,声望非常,既张廷得此论,若陛下不赏,恐伤军心,陛下明鉴!”
曹欣经那夜事后,再加上朱瞻诏暗示,早已决心归附,于是也开了口,只不过还只以军人的名义说话,并不敢明确站位。
遭人乱了思绪,高太傅面肉横红,退回去不言语了,皇帝终于又发问:“王卿以为可妥当?”
“臣……”宗正王保宜忽然被点了名,毫无准备得慌了口齿,“嗯——臣以为或可,也或不可,此乃陛下家事,陛下高兴便是了。”
皇帝瞪了他一眼,又问左相,左相自然猜透圣意,便道:
“既然依理依法皆可,只是于礼不合,封也罢了!既然殿下也将及冠,那不如应允了慢慢择地,等殿下行了冠礼再往封地也不迟。”
“儿臣冒昧,有一言请奏!”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谁知守尘忽然又跪出来道,
“众卿所言,儿臣不敢苟同,弟之功绩,何止在军中?去岁儿臣不在京中,弟侍奉父母勤孝恭谨,令儿臣动容,父皇,儿臣以为此亦当嘉奖!守戎乃皇子,待冠年本该分封,却非论功行赏所得,若依左相所言,父皇应允而不为,岂不又亏欠一次?”
他抬头看向守戎,眼里满是诚心正意;转向皇帝,又满是期盼恳求。
“父皇!弟年幼丧母,离京索居,既然说非因有罪,那更应有所抚慰!如此算来,父皇实在不应拖延,所以儿臣斗胆,请父皇如弟所愿!”
这一下可把满朝的人弄糊涂了,但高太傅转念一想,或许太子是想将嬴王赶出京城?
毕竟藩王在外,可就无甚承继大统的可能了,于是庆幸自己未曾妄言,立刻附议赞同。
他一开口赞同,皇后一党便跟着都不再反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帝便也就准奏了。
等退了朝,守尘出得大殿见守戎仗剑而候,守戎见了他也难道好气道:“守尘……我有话跟你讲。”
“好!”守尘已经习惯于守戎的冷待了,忽知他特地等候,不禁欣喜,但细想他近来举止,笑容又滞住了。
辞别了身边众人,带着些许忧愁地随他一道同行。
守戎却神情怡然,难得不带着怨愤愁绪,他昂首缓步,平淡地开口道:
“今日之事——无论如何,是多亏了你了……从今以后一别,你好自珍重,至于日后怎样,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
守尘顿了顿,道:“守戎,我知这是你所求,你要做什么我不愿阻拦,只是……心中真的有些不舍,你我兄弟实在聚少离多,如今你有了封地……或许就是真的分别了。”
“会有再见的一天的,到时就知道了!”他停了脚步,抬头看云。
“我知道的……”他停了脚步,低头叹气。
远远看去,两人身影在晨光中并行,倒正像是相依的兄弟,口中说的是别离的话,细究起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一百二十三:各干各的
兄弟二人分别,守尘自回了东宫,才进门小丫头便告诉他说:
“莲姑娘来了!”
他们自幼的情分,所以时常来往,守尘人不在,炽莲就顾自在书房等他,众人都习惯了。
守尘点了点头,来至书房时,看见炽莲正翻弄着他桌上的账本,却也不觉得怎样,反而笑问道:
“怎么有兴趣看这个?”
“守尘哥哥,你回来了!”两点梨涡弯炽,莲笑若春风!
“嗯,同守戎说了会儿话,你等久了吧?”
“没有,也是刚到……”炽莲一低头,躲开了那过分温柔的眼神。
“守尘哥哥,你这账——似乎是记得不对啊?怎么有出无进?”
守尘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略擦了擦,似并不在意,随口回道:
“这是我赈灾的账目,我南下游历一趟见了不少灾情难民,朝廷赈灾经手人多、事续繁杂,总有顾及不到之处,倒不如我自己私下做起来方便!只是——单靠我这些俸禄支持,自然有出无进了。”
“那,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炽莲又翻了翻,大概猜着守尘有多少存蓄,又道:
“你这么个救法,东宫还有这么一摊子人和事,不到明年这时候,你就该穷得自己揭不开锅了,你总不能拿着陛下的赏赐去变卖吧。”
守尘何尝不知,却讪讪笑道:“不至于的,总有法子筹到钱,也或者,到那时候父王会将朝廷赈灾的事都交给我,也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