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胡说(144)

作者:墨醇

“二皇子去年一役,尽显才杰,又何必过分自谦?”朱瞻诏能出面举荐,一旁自然立刻有人想要讨好道。

守戎看了他一眼,又道:“父皇入秋后便染了咳疾,儿臣自小未能在旁侍奉,如今只愿在父皇身边尽孝。”

“殿下,男儿志在四方,为陛下分担忧愁方是大孝啊!”又有人道。

守戎笑了笑,再道:“儿臣无爵无势,西北一线自去年便有赵康将军全权掌控,儿臣深知不如赵将军威望,恐难服众!”

皇上一听,顿住了!

其余人等自然也不敢接这话,然朱瞻诏会意,上前道:

“赵康将军如今受伤卸甲,殿下受皇命率军支援,其余将领自然要听殿下吩咐。待殿下得胜归来,陛下自然有所封赏!陛下,老臣所言可是?”

皇上闻言一惊,笑道:“朱公所言正是!若实在为难,朕赐你御剑一柄,西北一线所有人马皆可调动,我儿可能放心出征?”

“谢父皇恩信!”守戎这才叩头道,“儿臣领命,自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与众卿今日信任!”

之后三五日,粮草兵马皆备,占卜吉时整装出发。

出征前夕,朱瞻诏暗中与守戎相约,煮酒谈话,朱公道:

“老夫已决定,等殿下一走便寻机辞官归乡。”

守戎喝了一碗酒却并未接话,朱公于是又说道:

“此番之事,不知之人只当是老夫一力促成。殿下若输了,老夫自然难辞其咎;即便胜了,老夫也成了殿下的党羽。老夫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是不去与皇后为敌,早些抽身的好。”

“难为将军了!”守戎随口说道,冷笑一声,依旧闷头喝酒。

“嗳……其实老夫所做一切,不过是为赎当年之罪,殿下不必在意!那些勾心斗角不该害了殿下与公主,老夫碍于情势不得已为之,只求尽量弥补过错,不求殿下原谅。”

朱瞻诏酬酒再三叹道:

“老夫初见殿下,便看出殿下的雄心,殿下眉宇气质都绝不是平庸之辈,说句不忠的话,当今太子虽仁厚聪慧,但在老夫这等粗人看来,却更喜欢殿下这样英豪后生。殿下若另有大图谋,老夫——不来阻拦!只是老夫固执闭守,实在不能不顾嫡庶长幼。忠义也罢,赎罪也罢,老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守戎喝尽了酒,心想这朱瞻诏果然精明,此时退出朝堂,他的举荐就真成了忠义,父皇会感动他为了不介入党政的隐退,皇后也会记着他的识趣。

他显然是预见了将来非此即彼的夺嫡风波,这一场在旁人看来不过是要辞官明哲保身的好戏,却一来向自己表了忠心、道了苦衷;二来留有退路和实力静待结果。

他实实是为自己争得了必胜的局面,又哪里像甘于平庸的模样?

不过,朱瞻诏怎样打算,于守戎又有何妨?他这默认的支持已足以相助自己了——

即便朱瞻诏日后不在朝堂,他门人、旧部、子女却依旧不少,就光是像那日讨好之辈的几句话,对自己也能有不少便利之处。

于是守戎笑了笑,起身一拜道:“多谢将军,将军的所作所为,守戎都看的明白,来日必有回报!”

朱瞻诏笑了,都是聪明人,话里有话真是叫旁人听了都听不透。

现今的时局,加上这一番密谈之后,按理来说守戎该乘势而上,一举挣脱皇后的摆布,但守戎与守澈再三商榷之后,仍然觉得不是时候。

毕竟靠军功去争太过张扬,会叫人轻易看穿了提早防范,正是所谓树大招风!

守澈说,实权一日未抓在手里,就一日不能正面与皇后为敌,赵家还没倒,冒险挑起争斗,一旦败了只会毫无退路。所以这一次,守戎不仅不打算出彩,反而要让姶静真正放下戒心!

因此出征前,守戎一切事宜都不曾过问,任由他们安插人手,连自己的副将是谁都不管,只是秘密令几个世家子弟、乡勇士卒报名入伍,散在各营。

但等军队一出城,便不时找理由改动编制,最后军中决断,也就只在他帐下这几人中商议,称为“帏下之士”。

守戎出关后驻扎在津城,而所败之地名为沙吾,两地相隔不出百里。

守戎一到,首先便想办法与藏在林中的残军取得了联系,叫他们等待时机,预备随时里应外合。

随后又了解到,沙吾城中大息国的兵力一半折在混战当中,另一半则被派去骚扰其余各方,所剩实则不多。

且赵康残军又在沙吾之外——东北角十里的林中,不时进行伏击,截断了出关的必经之路,所以在未清楚林中有多少人之前,他们其实也是与本国失了联。

两方俱是孤立无援,以致战况一直拖延,这才给了守戎增援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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