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四:超常事件小组(295)
『我想找个可以赏月、又可以看夜景的地方,就我们两个。』
段于渊搜索枯肠,最终想到了这个地方。两个男人就带着零食饼干,外加一壶清茶,由刚拿到驾照的段于渊开车,载着李以瑞上山。
本来天坛在不做法事的时候,是严禁外人进来的,但段于渊自有混进自家产业的方法。两人一路爬上宝塔的最顶端,在那里开了只有两个人的小小生日派对,从日落时分,一路聊到深夜。
过午夜十二点时,李以瑞趴在宝塔顶端的栏杆上,风抚着他的额发。段于渊记得他回过头来,朝自己笑道。
『一直以来,多谢你了,段于渊。』
从那以后,每年李以瑞生日前夜,潜入天坛就成了惯例。
虽然随着年纪渐长,两人外务日多,李以瑞的各类朋友也增加不少,但无论搭档生日庆祝活动再多,就只有此时此刻,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段于渊爬到宝塔最上层,望着比以往十年都还明亮的月色。
月色如此明媚,人却形单影支。
他看了下时间,午夜十一时二十六分。
从和杨若愚约定后,段于渊和一七四小组成员,便想方设法地找李以瑞。他问了R城所有的医院,又联络了李以瑞所有能联络的同学、同事,但李以瑞朋友虽多,大多没有深交,因此徒劳无功。
杨若愚说顺利的话,李以瑞自会来寻他,但段于渊实在不懂这位前家督的话。
段于渊在砖石地上席地而坐,把那壶茶搁在身侧,从怀里摸了两个茶盏,在自己身前摆了一个,在旁边摆了另一个。
他提起壶耳,正要给自己斟满,冷不防身后伸出一支手,代他接过茶壶。
段于渊心跳剧止。
他抬起头,和那双墨黑色的眼眸撞在一块儿。
「抱歉,我食言了。」
段于渊视线瞬间模糊。那人则露出夹杂着苦意、酸意和感慨的笑容。
「……好久不见,段于渊。」
☆
杨晚成撑起黑色大伞,望着眼前逐渐成形的黑色丝茧。
丝茧由淡而深,出现在石桥的中央,黑丝如流水般,自上而下缓缓褪去,回到茧中人的脚下,恢复成影子的模样。
令杨晚成微感讶异的是,他本来以为对方会惊慌失措,毕竟是忽然从自己熟悉的场域,被家督的能力挪移到此处。
但里头的人却异常平静,他垂着首、眼帘轻阖,在影子全数褪去的瞬间,才缓缓抬起头来,那双沉静的黑眸与他对视,让杨晚成想起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
「所以……不是我爸,而是你们做的吗?」
眼前的青年抬起手掌翻转着,像在检视自己有无损伤。
「不,这么细腻的手法,除了他以外,旁人也做不出来吧!如果你们懂得用脑的话,上回在沙滩上,就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了。多半是他用『杨希声』的身分,对无形叔叔下指示吧。」
杨思存唇角一勾。
「所以他躲着不肯出来吗?怕我会在你和无形叔叔面前揭他的底?看来他,真的很怕自己的亲弟弟啊。」
杨晚成见青年转过头来,正视着石桥彼方的自己。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奉命来捕捉他,对上那双戏谑眼神的同时,杨晚成竟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算了,我也正想找机会和你们说清楚,以免你们一天到晚找我麻烦。害我连周边都坏了,下次不知道还会弄坏什么。」
杨思存看着杨晚成说。先前两次和此人见面,都是在激战中,杨思存并没能好好端详这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只见他浑身包得紧紧的,衬衫里头穿着套头毛衣,手套、袜子,能露出肌肤的部位都裹得严实。
「不带我进去吗?」杨思存问他:「这样大费周章,把我从庙里揪出来,应该不单只是想站在这里聊天而已吧?」
杨晚成难掩复杂之色。「家督要……见你。」他说,杨思存想对方原本的指令应该不是这样,是把他打昏了绑过来之类。
「……你不抵抗、我就不对你动粗。」杨晚成背过身去,往石桥另一端走去。
杨思存四下张望,只见两人置身之处,宛如古时庭园院落,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远方月洞花门、竹林婆娑,让杨思存不禁瞇起眼睛。
「好像……地府啊。」他喃喃说,他回头看了眼他与杨晚成走过的石桥,「这座桥,是仿奈何桥吗?简直和地府的一模一样。」
杨晚成一时没回话,半晌才生涩地说:「你去过地府?」
「我在那里长大。」杨思存说。
他往远方望,庭园尽处,是有个赤色砖瓦的房顶。就连府邸本身,也跟森罗殿的建筑几近相同。料想是杨甩子出身寒微,当年没见过多少富贵人家建筑,所以就直接照样COPY了森罗殿过来,想来也是令人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