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罂粟(326)
安德烈挥手,古堡的大门敞开,雨滴哗啦哗啦地灌进大厅。
“塞缪斯?”安德烈识别出气味,闪身进入了密林。
一根蜡烛没烧完前,安德烈提着塞缪斯后颈的衣领回到了古堡。
塞缪斯脸上满是泥土,衣服也没能幸免。泥点和雨水溅了一身,狼狈不堪。
安德烈提着衣领,略带嫌弃地把人扔在地毯上。
“晕在灌丛里了,精神耗费极大,没有外伤。”安德烈思考着塞缪斯进入密林的方式,说,“应该是戴竹那个不靠谱的拿老传送阵法糊弄人来了。”
“戴竹送塞缪斯回来做什么?”莱恩斯问。
“不清楚。”安德烈摇头,“传送卷轴是戴竹收藏的宝贝,一共就几卷。能让他动用老古董,说明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维乔莱尔将手掌放在塞缪斯额头上,雨水泥浆弄脏了他的袖口,他却不甚在意:“没有大问题,睡一段就好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只能等他醒了再说。”
这晚所有人聚集在大厅,等待塞缪斯的苏醒。
今夜的雨下得格外大。墙壁渗出水汽,让大厅变得压抑。
安德烈知道塞缪斯的到来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但塞缪斯的昏迷让一切都有了缓冲的可能。
暴雨击打着窗户与墙壁。
血族敏锐的听觉足以捕捉任何一枚雨滴落下的声音。
维乔莱尔闭着眼睛隐没在角落的阴影里,紧贴着墙壁,嘈杂的雨声风声充斥耳朵,将思绪搅乱。
漫长生命对血族的馈赠之一就是预感。
维乔莱尔在掌管戒指的几百年间,血脉早已融入其中。他熟悉每一个家族的气息,甚至知道不同家主会在什么样的天气里感到愉悦,在什么样的温度下愈发暴躁。
戒指中融入的血脉是将血族联络起来的网,再细小的家族与个人都值得维乔莱尔花费心思去体会他的情绪。
戴竹离群索居,游走世间,属于他的那根线放松又自在。平和到维乔莱尔很难感受到波动。
然而在塞缪斯到来后的几个小时内,那根沉寂的,懒散的线却绷直了。
维乔莱尔突然从阴暗中走出,将卷轴铺开在茶几上。
略过前排或黑或红的名字,在大段空白之后,稀稀落落地写着几个名字。
安德烈跟随维乔莱尔将目光向后移。
卷轴末尾写着的是一些不托身于家族的吸血鬼,他们血脉纯正,性格乖僻,远离族群。这些名字是在族群里唯一的挂靠。
维乔莱尔和安德烈默契地沉默下来,寻找到因为太短而只占了小小角落的名字,看着它由清晰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在卷轴上,留下一块空白。
卷轴很长,记载着整个血族体系,即使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将血液融入戒指,依旧让这个名册变得厚重。
背叛与忠实的血族名字将留在名册上。而那些消亡的,逝去的,名册将吝啬地留出一个空格用以纪念。
大厅里的寂静来得很默契,如同哀悼一般持续了很久。直至塞缪斯眼睫抖动,撑着胳膊坐起。
维乔莱尔手指勾住卷轴低端,“唰”得将卷轴卷起。
“醒了?”安德烈转身,看着塞缪斯。
传送卷轴对使用者有一定的要求,塞缪斯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连炼金术师都没见过几次,自然达不到卷轴的要求。因此此时头痛欲裂,塞缪斯扶住额头,使劲闭了两下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站着的是安德烈。
他猛地握紧安德烈的手腕,说:“我们找到戒指了,但是加文和戒指建立了联系,能够探查戴竹的信息。戴竹和罗伊都还在教会的贮藏室,快去救……”
塞缪斯几乎放弃呼吸一般将情况说清楚,却在寻求帮助时卡住了。
因为他发现安德烈一直平静地看着他,漂亮的暗金色瞳孔沉寂又严肃。像墓碑前最新鲜的花。
大厅内所有人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安静地聆听,却没有回应。
塞缪斯猛地撑起身,推开安德烈拔出莱恩斯腰间的短剑。他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一言不发地冲进雨里。
在塞缪斯身形闪过的一瞬间,安德烈精准捕捉到了那对泛着血丝,微微潮湿的桃花眼。
在处理离别这件事上血族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因此最终是莱恩斯夺过塞缪斯手中的短剑,在咒骂声中敲向塞缪斯的后颈。
这天,雨停了。
乌云依旧堆叠在天空,空气压抑,水珠凝在叶片与花瓣上,压弯了不少枝丫的腰。
鸟鸣与蝉鸣骤然响起,像沉寂后的爆发。
安德烈感受到皮肤被空气中的水分所覆盖,冰凉得黏附在裸露的肌肤上,这感觉符合血族的习惯,但安德烈并未体会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