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罂粟(219)
“这是事实。”
“介于人类与血族之间的怪物,是你才对,戴竹。”
戴竹对安德烈的“诋毁”全盘接受,甚至有些荣幸:“我可没有和一个人类呆在一起。在人类身上花费太多心思永远都是错误的选择,血族才是你的族群。”
“我不需要认同感和归属感。”安德烈打量面前坦然的吸血鬼,违和感在戴竹身上显露无疑。
“你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不一样。”安德烈说。
“人都是会变得嘛。”戴竹说,“离开那个不懂风情的猎人怎么样?要找一个听话的人类再简单不过。”
“你的妄想太过头了,我对莱恩斯没有那种需求,你的邀请我拒绝。”安德烈将苍白的脖颈刺出几道血珠,“还是说你很想再体会一次窒息的感觉?”
手下微凉的皮肤抽搐了一下。严格意义上来说,戴竹不能算一只真正的吸血鬼。
他讨厌杀戮,厌恶暴力。他更像一个拥有漫长生命的人类,无欲无求,除了观察以外,别无爱好。
和安德烈经历鲜血于杀戮的气质相比,戴竹看起来要无害得多。
远离血族,一是因为戴竹并不喜欢这个族群,二是因为,那个布满血腥味,荒唐肆意的地方对戴竹来说与地狱没有差别。
在死亡和暴力面前,戴竹无法感受美,他只会恐惧。
戴竹缩了一下脖颈,哂笑道:“真粗鲁。”
在安德烈露出笑容前,戴竹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嘭”的一声变回棕红色眼睛的富态蝙蝠,在安德烈指尖留下几缕毛发,身影略带仓惶地逃出“魔爪”,落在窗棂上。
“你根本不懂人类。”蝙蝠咧着嘴,停了片刻又笑起来,“你也不懂自己,安德烈。”
不等安德烈做出反应,蝙蝠就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虽然结束语足够有气场,但它飞远的身影中几乎把两个字写在身上——“惜命”。
戴竹走得果决,安德烈将利爪收回,手指尖飘落下几缕灰色的绒毛,如果戴竹走得晚一点,此刻他会收获一颗丰腴的蝙蝠脑袋也不一定。
客房烛台熄灭,月光也只是吝啬地留下一束孤独的光,还在木门“吱呀”间被扭曲。
安德烈悄无声息地进入客房,除了木门一开一合,连呼吸都听不见。
莱恩斯的睡姿很规整,躺在床铺正中央,如果不是胸膛起伏,会以为躺着的是一只精致好看的木傀儡。
安德烈双手支住床沿,缓缓俯身,在金色头发垂落在莱恩斯脸颊之际停下。
猎人的脸部线条硬朗,皮肤也不白皙,眉毛粗重,边缘却不杂乱,和莱恩斯一样,一板一眼。
他的睫毛密而长,睁开眼睛时,凌厉的眼睛遮盖了睫毛的柔和。而闭上眼睛时,他就似陷入剑鞘的利刃,在安静下藏着波涛汹涌。
安德烈仔仔细细思考戴竹的话,入定一般凝视着熟睡的猎人,直到月亮落下,太阳升起。
马修很快定好马车并安排出城事宜,南区对他来说已经是是非之地,越晚离开就越容易被皇室察觉。
晨鸦的心理医生消失了,皇室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对马修进行更多的调查。那一晚与戴竹的交锋好像一场梦,梦中人不提起,外人就不会知晓。
莱恩斯提前写了信给诺德,托安德烈用蝙蝠加速送回北区。
他们要启程前,回信已经送到。
诺德对马修与曼达的到来表示欢迎,而对于笔记中缺失的回溯阵法,诺德则并不知情。
马修擅长保守秘密,至少在对禁法的保护上,莱恩斯是感激并敬佩马修的。
南区到北区的路程不短,但皇室好像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什么动作也没有。
进入北区之前,趁着曼达烤黑面包的功夫,莱恩斯在马修身边坐下,将笔记拿出放在手上:“马修先生,您的诚意我们收到了。”
马修摇摇头,表示这是应该的。
莱恩斯翻开笔记,将两道不起眼的撕痕摆在马修面前,说:“但很明显你有所保留。”
“人类的咒术在血族面前不值一提,很遗憾,我的顾问能看懂你的笔记。这里,”莱恩斯点点笔记,“没有令你生命回溯的咒术。”
马修面色一僵,踌躇中他错失了假装惊讶的时机。
“我需要一个理由。”莱恩斯合上笔记。
“我要留条后路。”马修说,“不是不信任你们,有些东西成为秘密才最安全。”
“哪怕是您的挚友?”
“哪怕是我的挚友。”
马修回答地果断,莱恩斯和他对视,也只得到一个坦荡的眼神。
“秘密就应该是秘密,”马修说,“这是战争给我的经验。”
“我很抱歉没有将完整的笔记给你,莱恩斯,但我所说的都是事实,除了回溯的咒法外,我没有任何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