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罂粟(177)
无人瞩目下,空落落的高台被占领,一个人影从阴暗里走出,月光洒落,照亮他低垂的眉眼。
拐杖落地,有血族慌乱中看到了双腿交错,撑着下巴无聊地观看屠戮的王,恍然间弯下了双膝,然后被一阵冷风削去了脑袋。
有人怒骂,有人求饶,有人哭喊。
维乔莱尔在高台之上冷眼旁观,肩膀上的毛团“呼”地飞起,尖细嗓子变得阴冷低沉。
“血族叛徒德里克,蔑视避世准则,企图弑君,依据族规处以死刑。涉及曼陀罗公会的家族全部彻查,凡是想要违反避世原则的血族,统统逐出。在场的血族——”
“全部……处死。”
毛团绿豆大点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大厅中的众人,毛茸茸的身子浮在半空却有种不可侵犯的气势。
它的声音准确地传达到每一个血族耳中,激起他们本能的恐惧。
宴会中不止有血族,还有血奴和仆从,最简单的分辩方式便是根据是否带了面具来判断。狡猾的血族自然能想到这一点,此刻的大厅里,象征着耻辱,被征服的面具成了免死金牌。失去遮蔽的血奴被粗鲁地推开,血族们忙于遮蔽面容,假装柔弱。
场面一片混乱,猎人失去了判断力,于是只守在门口防止有漏网之鱼。
从一开始,宴会就是只属于吸血鬼的狩猎场。
高阶血族对气味敏感无比,他们通过一点混杂的气味,就能分辩一只吸血鬼的血统等级。
而最重要的则是,情绪与品质。
吸血鬼身上有掩盖不了的贪婪气息,那种虚伪的自尊以及无法抵抗欲望的懦弱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本性,比野兽更聪颖,比人类更华丽。像是一颗挂在尸体边,被金线宝石点缀的香囊,腐烂又甜蜜。
每一个企图逃跑,躲避的血族都会迎来一阵冷风,有的刺向心脏,有的划过脖颈。
血统的压制导致他们看不起杀死自己的武器,分辩不出刽子手的面容,甚至只能捕捉到一根短的不能再短的蝙蝠绒毛。
血腥味愈来愈浓烈,尸体堆在宴会厅中,流淌的血液似一条代表罪恶的小溪,在地上凝结,干涸。
维乔莱尔一动不动,似在欣赏,也似在哀悼。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血皇是一位懒惰的王,他不好征战,不好情欲,不好杀戮。所有血族身上拥有的标签都不能挂在他身上,他像个被黏上獠牙与红眼睛的修道士,只是偶尔,清冷的修道士会举起足以焚烧森林的火把。
惊叫声越来越少,猎人们的呼吸声在盛大的“音乐”退场后占据大厅。
维乔莱尔睁开眼睛,小蝙蝠又落回他肩膀,他是这里的王,只是此刻下面跪拜的只有一片枯骨。
“玩够了吗?”维乔莱尔问。
耳边擦过两道冷风,高台上多了几个带着面具的人。
面具上沾着血液,滴滴答答污染了高台。
“嗯。”低沉的男音回答维乔莱尔。
“还算过瘾,比不过大战的时候。”一个轻佻的声音打断对方,及其勉强的表示满意。
剩下的人以他们为首,一言不发,但嘴角或多或少都挂着点惬意。
杀戮是令人着迷的事情,吸血鬼尤是。
大厅边缘躲着一排不知所措,被吓坏了的血奴与仆从,根本不敢抬头。
“他们怎么办,安德烈的小情人有没有处理办法啊,我们血族可不喜欢收破烂。”轻佻的声音嚷嚷道。
“安德烈说了不是情人,你被他打得不够多吗?”低沉男音说。
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瞪了一眼身旁的人,对上维乔莱尔漠然的眼神,顿时不说话了。
若是安德烈真的杀过来,这两个混蛋绝对只会拍手叫好。
“人类归你们,血族我们带走,没有异议吧?”维乔莱尔看向门口的猎人,开口道。
为首的猎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场盛大的宴会就此落幕,曾经狂欢的,歌唱的都在血泊里静默,与他们的罪恶一起埋葬在密林边缘的图书馆里。
第一百零二章
密林古堡迎回主人,斜长光影打在两个人的身影上,却不大像胜利的荣光。
弥撒听到动静从阁楼一跃而下,甩着长尾巴准备扑进主人怀里打滚。
太久不做这项业务,生疏了不少,弥撒没有照着安德烈扑去,反而偏离了半寸直直冲向整个身体靠着安德烈的莱恩斯。
“弥撒,别闹。”安德烈沉声道,带着莱恩斯往右移开半步。
卷耳金棕色的绒毛擦过猎人的黑斗篷,轻巧落在地上。
莫名被训斥的弥撒动了动耳朵,委屈中带着一点悲愤,没有那个猎人之前主人可宠他了!再看看现在,别说是撸毛挠下巴,就连古堡的味道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