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每天逼我爹造反(15)
吱——厚重的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是林公公。
林公公扫一眼丢在地上的湖笔和满地的纸屑,双眼轻轻一挑看了看元沚一本正经的样子,却也不吱声,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等候着元沚的差遣。
元沚捏着折子,双指都快将折子搓出了洞,几次悄悄地抬眼欲询问林公公,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心里藏了无数只猫爪子在挠,心里碎碎念着:“林公公怎么不说话?他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偏殿那边什么情况?他不是回来复命的吗?非得朕开口问吗?朕凭什么要问?那不懂事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朕的金口玉言?”
又过了一炷香。
元沚瞧着林公公丝毫没有动静,轻咬牙根,转了转眼珠子,心道:“北边的屋子那也是朕宫里的地界,若那不懂事的东西真死在屋里了,多晦气!到时候不得依着宫规礼法,请大法师诵经七七四十九天驱魔僻邪吗?多么的劳民伤财啊!且国库的银子那都是天下臣民的进贡,进出的账目都是有来有去。算了,朕今日就屈尊,替天下臣民问问那北边的屋子需不需要做法事吧。”
终于——元沚清了清嗓子,“那个……”
“陛下是要歇息了吗?老奴这就去铺账。”林公公伏礼,转身便走。
“站住!歇什么歇!”元沚将折子丢在一旁,“那个……不是朕想问,只是若人死在朕的宫里,也是晦气的很。所以,朕便替天下臣民问问,北边的屋子需不需要从国库支笔银子做场法事。所以,那个不懂事的东西还活着吗?”
呦!终于开口了。这得是多么深的心眼子才能绕出这么大的圈子。林公公憋紧了笑,回道:“这宫里不懂事的东西那么多,陛下问得是哪一个?”
“朕看你是愈发老来不正经了,你不知道是哪一个吗?能配得起朕金口玉言的,还有哪一个!”
第十六章 他的命是朕的-皇帝他每天逼我爹造反-书耽
林公公浅浅地笑笑,一副看穿了元沚的神情。
自打他刚刚进门,便看出元沚早已憋了一肚子的话欲问。元沚和南昭这两个少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二人的脾性和心思,他最清楚不过。一个嘴巴毒辣地像三伏天的太阳;另一个脾气硬的像北疆坚固的城墙。明明心里装着彼此,因着身份、地位和立场,面子上却像隔了万水千山、十里鸿沟。所以,他一直等到元沚实在憋不住了,才开始慢悠悠地回话。
“回陛下,老奴赶过去的时候,可怜的公子昭就躺在那肮脏的水洼里,身边的小奴才已是哭得昏天黑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号丧。看着公子昭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老奴自知陛下心疼得紧,”“朕没有心疼——”“便替陛下狠狠地扇了那小奴才一个嘴巴子,惩戒他看顾主子不周。”
“之后老奴唤了最强壮的侍卫将人稳稳妥妥地送回了房。从上回公子昭为保清白宁死不从撞了柱子后,老奴自知陛下见不得那些矫揉造作的宫娥触碰公子的身子,”“朕没有见不得——”“便差了几个面目平庸却做事稳当的小太监仔仔细细地替公子擦洗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那屋里也命人烧了上好的银碳,烘得暖暖的,公子冰凉的身子也渐渐地暖和了起来。没一阵子,太医院的许太医拎着他祖传的樟木小药箱,带着他最为看重的徒弟,冒着漫天瓢泼的大雨,急匆匆地赶来了。老奴自知陛下十分要紧公子昭的病状,”“朕没有要紧——”“恩威并施地嘱咐了许太医,治好了得赏,治不好便给公子昭陪葬。”
“那年迈的许太医都顾不得擦干净脸上的雨渍,双膝一软便跪在床榻边上替公子号脉、施针。老奴自知陛下不放心旁的人照料公子,”“朕没有不放心——”“亲自带着最得力的徒弟小顺子抓药、煎药,待公子昭有了些活气,又亲手将那配了百年老参的汤药喂于公子,”“说重点!人活着吗?”
林公公略略扇自己一个嘴巴,“哎呀呀,老奴老了,陛下的嘴巴越来越碎了,说起话来也是罗里吧嗦的,陛下都不乐意听了。”
“公公!”
“幸得皇恩浩荡,这才将公子昭从那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人还活着,只是……”林公公深叹一口气,攒起袖子的一角,抹了抹泪珠子,“太医说,公子昭脉象依旧孱弱,外加上这些年心悸忧虑,原本就亏了身子,这一次怕是无法撑到明年开春了。哎,可怜的公子昭啊。”
林公公哀嚎啜泣起来。
元沚捏紧了折子,面色铁青,“不……不就是跪了一下,淋了点雨,怎么就撑不到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