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本无心(46)
他如何甘心,魏家子嗣,竟然输给了女人,输给了天下。他苏焱,不如在他心里天平中的任何一样筹码,输给了所有的筹码,输的干干净净,倾尽所有。
但他却不能做什么,因为那些似乎都比他重要,将一个男人与子嗣、与妻子、与天下、与皇位相比......不论将这天平放在任何人的心中,都会有同样的答案,他说服自己,但是那股痛却不受控制,从心脏蔓延到他的每一寸骨血和每一次呼吸间,他真的好不甘心,但是他无可奈何。
没有准备,没有爱抚,只有冷汗、疼痛与鲜血。
那人大惊,想要坐起来,却被他禁锢在身下,论力气,一个孱弱多年只算得上勉强健康的人,怎么能抵得过他这个日日身负重甲、杀人不眨眼的将?
“住手!谨云!你流血了!”痛惜一般、仿佛是他也这么痛一般的语气,里面到底又有着几分真心?
他不理。
“谨云!谨云!”他痛呼,呼吸间都是绝望,那处的愉悦早被抛之脑后,只有痛惜,起伏间,似有泪水不堪重负,最终泯然于眼角。
“停下来!不要了!谨云!”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但是没有停止,没有回应,在she那一刻,苏谨云问他:“洛席远,你可会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怎么会忘记?但是不能说,只能沉默。
于是那夜便变得更长,没有尽头的夜、冰冷的心和火热的呼吸,相同的温度与不同的心,与血腥味相联的抵死缠绵。
一切,终止。
终究不是爱,终究爱的不够深,原来世间万物,皆比你重。
他坐在床头,着衣、整装、束发。天又将明了,再怎么不愿,明天依然如往日一般到来。
在离开前,他问他:“江山那么重要吗?”
本以为仍旧是沉默,他却回道:“江山从不重要,可百姓却重要。”
于是他噗嗤一笑,道:“果然是圣人之道,洛席远,你果真是君子,心怀天下。可是这天下,难道只有你最贤明?只有你坐得这个位置,才能保这大洛百姓?”
他道:“皇位不稳,朝政则乱,百姓便会受难。内乱不定,外乱再起,大洛的子民将会落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难为你,还要替我解释。”于是他披上最外层的纱衣,站起身。
那一抹薄纱飘摇到了洛席远的手边,他轻微地动了动手指,似捉非捉地握住了那片衣角,轻飘飘的衣角怎堪重任,只是滑过,像天边的流星,眨眼间就飘远消散了。
他走了,走出内殿,走出皇宫,走出他的生命。
梦中,他说出来所有不敢说的话,也听到了那人不敢问的一切。
梦中的他抓住的不是薄纱,而是他的手。
那人带着一贯的调笑的语气问他,好像佯装生气的情人:“捉住我干什么?”
他仿佛生起了一股子希望,他解释道:“我不是不爱你。”
那人也不讽刺他,也不说些讳莫如深的话,只是直白的劝他:“那你不娶妻,与我归隐山林,如何?”
他听见自己回答那人:“好。”
那人应该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就笑出来泪,他细细看去,见那人再抬起眼时,变成了狰狞的面容。
他不解的看着那人,那人却大声质问:“她有孕了,哈哈哈,六个月了,你我分开不过半年啊!新人旧人,你究竟爱谁?”
他慌张的伸手,却被那人打落,他心急如焚地想要解释,那不是他的孩子啊,那是皇兄的孩子,却不知怎么地,突然失去了声音,他扯着喉咙,拼了命地想要解释,想要说话,可就像一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怎么样也说不出话,他用手死命的扣着喉咙,整个脸庞因为剧烈的挣扎泛起了红。
他,说不出话。
那个人还在说着,伴着泪和嘶吼:“洛临,原来你的君子作风不在情爱之中。”说罢他点点头,仿佛自言自语道:“也是,男人三妻四妾又如何,只怪我信了你,怪我先爱你,无妨,左右我也是个男人,大不了我也去娶了三妻四妾,离了你罢了。”
不要,不要.......求求你,他低声下气,他恳求他......
于是那人真的又回过头来,只是像最初那样问他:“你走不走?”
他要回答的,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一定是那坚定的一个字。
但是那人擅作主张一般地拂开他的手,然后大步而去,不再回头,就像昨日重现一般,就像梦醒的现实一样。
他捂着胸口,再醒来之时,抹干净脸,本以为满脸的泪,却什么也没有,从下定了决心那日起,他便再没有心了,更何况泪。
晨风扫尘,朝雨洒路,一只大军来于黑夜,隐于晨光未出,来无影去无踪,仿佛从未出现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