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盅(58)

作者:折冬声

实习生于是脱了手术服便跑了,口袋里揣着胸针和卡在胸针上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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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巢的总设计师,算是大权在握。整个“古代世界”里上上下下的事,平日里都是他说了算,有时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得过问。

他的办公地点在大楼次高层。

实习生乘着电梯到了次高层。许是高处不胜寒,连来者也难免微微胆寒,出电梯前他搓了搓手,又整了整衣领。

才走出来,电梯外便有一身黑的安保人员拦住他。“来干什么的?”

“呃……有位女士的东西掉了,我来还给她。”

黑衣人一看那胸针——伦理委员会的标志——立马蹙眉,看也不想再看第二眼。“这边直走,第二个路口左转,那边有个应秘书,东西给她就行。”

“谢谢啊。”

实习生朝着黑衣人指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免不了好奇心发作,四下打量着。这层楼虽是高位者做事的地方,看上去倒也跟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总设计师秘书们比寻常人高傲三分、疲倦三分罢了。

——谁还不是打工的呢?

路上迎面碰着个游走监视器,他朝它一笑,它毫无反应地从他肩旁飘过了,红色指示灯一下一下地闪着。

到了应秘书办公室门口,敲了门,等了好一阵,那门才慢慢悠悠地开了。一看清门后,吓了一大跳。

应秘书是个中年女人,长相倒没什么不妥,衣着也还正常。但是——

她竟是浑身插了七八根导管!

七八个支架环着她,各个挂着成分复杂、颜色怪异的药水,七八种药水顺着各自的导管流进身体去。

她脖子上还缠着个厚重的金属圆板,裹了纱布,大概是用来固定脖子。

实习生毕竟是学医的,朝着药水袋子上看了看,根据药名辨认她身上一系列的病:胃溃疡、高血压……

实习生不得不认为眼前景象十分不可思议。

应秘书眼睛也没抬一下。“干……什……么?”

声音气若游丝的。

实习生一时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个胸针。“您是不是,到我们医务组去看看?”

应秘书听了这话,椅子上艰难转了转,勉力去看贴在墙上的工作日程。“没给我……安排这事儿……”

实习生道,“不是说您作为公司秘书要到我们那儿去搞工作视察,我是说,您作为一个人,病成这样了——该去看看医生。”

应秘书艰难地把椅子又转回来。“哪有……时间……谁敢……请假……”她一头又钻进了电脑屏幕上的工作里。眼睛已红丝满布了,却努力睁得很开,空洞无神。

实习生道,“您该请个病假什么的。”

她不理。

又劝了几句。

她不理。

实习生只好提起正事。“我捡到老巫,不是,伦理委员会女士的胸针。”

应秘书反应有些迟缓。隔了十几秒钟,才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似的,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他,说,“到……总设计师办公室门口……给汪秘书……”

“谢谢啊。”实习生转身走前,不忍心,又问了一遍,“您真该去看看医生。”

她不理。

他只好走了。

总设计师办公室在这一层的尽头,路上问了几个人,又遇了几个飘来飘去的监视器——其中一个在拐角处差点直接撞在他脑门上——便到了。

一眼看见门口坐着的汪秘书,又吓了一跳。

汪秘书是个年轻女人,五官看着倒也没什么不妥,衣着也十分正常。但是——她竟是谢了顶。好好一个年轻人,头发这么少。

这谢顶的秘书手里拿着几分简历,正低头看着。

实习生出于礼貌,只往她脑袋上看了一眼便不看了。口袋里摸出胸针,说明来意。铃铛仍卡在原位,极不显眼。

汪秘书眼睛往上一滑,看着他。“你大学毕业没有?”

“我可是博士。”

“大学毕业没有?”

“……当然。”

汪秘书竟是往他手里塞了一只茶壶。“昨天有个倒茶的方秘书请病假,我们把她开除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去倒茶,你先顶上。”

“……啊?”

“你大学毕业,有倒茶的基本资格。”

“……啊?”

汪秘书不耐烦了。“总设计师在里面跟伦理委员会的委员长开会,让你进去倒倒水!”

“呃……哦。”

实习生把胸针揣进口袋,抱好了这只莫名被塞来的茶壶。汪秘书起身在门边密码盘上按了按,给他开会议室的门。

走进去之前,他听见汪秘书嘘着声音嘲讽那已被开除的专门倒茶的方秘书。“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敢请假——当然是把你优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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