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24)
“是,臣谢皇上。”李成道。
“宁边侯……”荣禄突然嘴张了张,他想对李成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荣禄回宫后便去了偏殿,皇上与顾行止正在下棋,荣禄在门边站了站,见皇上并没有问他话的意思,便出去殿外侍立。
顾行止此刻已是胜局,但他看到皇上凝眉思索的样子,忍不住把手中白子落在一处。
李胄璋看了,不禁微微一笑,“爱卿不准让朕。”
“皇上,您已败了两局。”顾行止温和道。
“爱卿认为朕输不了这两局?”李胄璋道。
顾行止有些赧然了,“……那臣悔这一步。”执起方才白子又重新落了一处。
“这才是爱卿的水平。”李胄璋道,继续凝眉思索。
一局下完,李胄璋果然再次败了,他一笑,赞道,“爱卿真是无所不精。”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像臣有时间研究这些。”顾行止诚恳道。
“爱卿现在也在朝堂之上了。”李胄璋道。
“是,臣正在学习中。”
李胄璋微一思索,然后仿佛随意般问道,“爱卿对今日朝堂之事有什么看法?”
顾行止这不是第一次被皇上问到朝堂之事,只是却是第一次被问与他相关之事,或者说与他父亲相关之事,如果父亲知道,一定会令他说一番话,但此刻只有他和皇上在这里,顾行止却不想对皇上说违心之语。
顾行止心想,可能皇上也正是因为他父亲在朝上说了那些话,所以才来问他的看法,顾行止略一沉吟,道,“皇上,臣认为宁边侯不像是大不敬之人。”
李胄璋似是没有想到顾行止竟如此坦诚,他眼中带起欣赏,“爱卿真是心怀坦荡之人。”
但顿了一顿,李胄璋却突然一笑,叹道,“只是爱卿又怎会了解宁边侯呢。”
晚上就寝前,李胄璋才问了荣禄李成病情。
荣禄回禀了。
李胄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看着顾行止沐浴后自殿外进来,沉声对荣禄道,“明日将他带来。”
☆、第十九章
(十九)
李成见到荣禄前来宣他,于座中沉默片刻,他请荣禄稍候,进去换了朝服,便随荣禄进宫了。
一路上,李成不时咳嗽一声,荣禄道,“宁边侯这旧疾如此难好吗?”
李成道,“是。”
荣禄看看他有些憔悴的面孔,叹道,“宁边侯这些年在边境,真是辛苦了,这次回来,须好好调养才是,奴才还是想劝您,凡事想开些,您何苦总是愁眉不展呢?”
听到荣禄这么说,李成又不说话了,荣禄知道李成一向如此,可能性格使然,不想与人讨论这样问题,荣禄心想,若不是皇上又再宣他,他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荣禄现在有点摸不清皇上心思,只怕皇上今日多半是想与李成重温旧情,那李成这个样子去,皇上哪能高兴?对他们这些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来说,皇上不高兴,意味着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也是荣禄虽然一直挺喜欢李成,但为皇上,为自己,为李成,他都不想李成再与皇上在一起的原因了。
可是荣禄做不了皇上的主,他只能劝李成,荣禄现在也对李成无力了,他深深理解了皇上,今天见到皇上,荣禄只希望李成别再惹皇上生气。
荣禄带李成来到皇上寝殿。
李胄璋搁下手中书卷,他站起身来,走到李成面前。
荣禄退了出去。
“爱卿,好久不见。”李胄璋道。
“是,皇上。”李成低头道。
“爱卿还是往日模样,”李胄璋从上至下看着李成,李成没有接话,李胄璋笑了一下,“连话都一样的少,”他的眼睛移到李成腰间,那里空空如也,“抬起头来朕看看你。”
李成未动,半日,他抬起头来,目光始终低垂,李胄璋看着他,“原来爱卿这样憔悴了。”
“是,皇上。”李成道。
李成的面孔已再不是当年朴实中带着生涩的样子了,军中的岁月便像刀子刻在他的脸上,他十分沉默,而每当李胄璋看到他,才知道原来根本不会再有一个人像他一样。
“爱卿,今晚再与朕共眠吧。”李胄璋轻轻叹道。
大概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令李胄璋仅仅看到他的背影,便会心跳了吧。
听到李胄璋的话,李成再次低头跪下,“请皇上恕罪,臣……无法领受。”
“无法领受?”李胄璋重复。
“是,臣……身体已不能领受。”李成道。
“朕会温柔待你。”李胄璋道。
“……请皇上恕罪,请皇上再传年轻后妃。”
李胄璋不语,半刻,他缓缓道,“可是朕就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