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师尊太难攻略了(6)
他错了。
所有人……都只想他死而已。
那便……死吧。
在那孩子真快气绝时,他手心松开,元衡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毫无盼头,不惧死亡。
就这样绝望的日子,这个原该万人之上的元衡,过了十二年。
“元衡,你想死吗。”
元衡眼神,一如既往的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国师,是您想要我死。”
“你是何时发现,太后在焚香中给你掺了毒的。”
“四年前。”
“……其实,这焚香并不会要人命。就是闻上一百年,我也不会死。穆娉只是想折磨我,想我当不了政,这样赵丞相就可以一直擅权。”小皇帝声音沉静又虚弱。
谢云栖眼神一滞,眸色如隐星之夜无垠无边。
他忽然怀疑这小皇帝也被穿了。
“她想让我做噩梦,让我失智。可她并不知道,那于我而言并不是噩梦。”元衡悠悠起身,赤足及地走了几步到书架前,踮起脚拿下一副画来,画中人是元衡生母。
“我夜夜所梦,都是她被掐死,我出生的那一夜。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再见我母亲一面。”
谢云栖:……
虐文就是牛逼。
握紧了手里的辞官折子,谢云栖却在这片刻里改了主意。将折子给小皇帝,双手踹在长袖里倚靠着白墙,颇有些风疏月朗之态:“两个选择。”
小皇帝看过辞官信,惊愕道:“国师要告老还乡?”
国师还未老,国师没有乡。
国师只是不想搅和在虐文里。
“第一。小皇帝,我带你一起走,我辞了官,你退了位。我保你一生顺意平安,如何。”
元衡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谢云栖要辞了国师一职,还要劝自己退位?
图什么啊。
“第二,我帮你解决了后妈……太后,还有那个野男人。跟你讨个帝师的位置。还是保你一生顺意平安。”国师顺了把折扇,轻柔推开下意识扇了下,元衡誊抄的字帖被风卷起扬落满屋。白影错落里,纸张凌空燃起,如道道鬼火簇拥在国师面前。
见皇帝半晌不做声,一下敲在他脑门嘎嘣一声:“选吧。”
元衡并未觉得天上掉馅饼,虽然攀附权势滔天的国师的确是上上之选。他唇色浅淡,黑黢黢的眸子转动。
“国师大人,为何向我提出这两条路让元衡来选呢。”
谢云栖手中折扇缓缓推开,唇红齿白地一笑。
“大约是见你长得可爱吧。”
“……”
伸出葱白的手指在他额间点了下,国师坐在他榻边:“……合眼缘,想救。”
元衡:“……”
“那国师又凭何认为,您能杀得了太后,和赵屈宁。”
这小皇帝看着怯怯懦懦的,其实也不然。因为他脱口而出的并非“母后”“赵相”。是个软中有硬的性子,谢云栖觉得更合心意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退位?”
小皇帝抿着嘴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如果第二条路真的能走得通,为什么还会有第一条路存在。”
谢云栖眸光顿凝。
凌空燃烧的纸张瞬熄,就连烛火也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片可怖的寂静与黑暗中。
这小皇帝,确实有几分意思。
“清斯濯缨,浊斯濯足。”谢云栖一言答之,字字珠玑,嘴角弯起声音又透着几分看戏的懒散,“现在可以选了吗。”
“……第二条。”
不出意外的答案。
谢云栖扇尾适时一收:“好。”
十一月的皇城,下起了第一场初雪。由于窗阁打开,风夹着雪纷纷飘入室内。元衡本就单薄的身子被寒风一吹,更显瘦弱。
谢云栖解开墨色大氅,盖在元衡身上。元衡怔忪,狐皮大氅上的暖意透过薄薄的素衣传到他的背脊。谢云栖身形高大,大氅太长,拖地一大截,连着盖住了雪白的脚背。
元衡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好香。
皇帝知道,国师最喜欢的住所是千机塔上,那是皇城最高的建筑物,俯瞰众生。其次便是这皇宫内的筑灵台,水榭之畔,绿竹长青,一牌一匾皆是镀金,便是这十步上阶,都是玉砌的。
自那一夜后,小皇帝便日日蹲在筑灵台前等着。
——可国师再没进过宫。
答应了为他‘解决’太后丞相的事,也像一场梦一样,再没了后文。
小皇帝有些失落。
约莫又过了一两个月,国师起了兴致,说要搭戏台子看戏。
皇宫里的筑灵台被改造成了简谱的戏台子。壁上金粉以“闪瞎了本座眼睛”为由通通被下令刮去,玉阶倒还保存着。国师大人的审美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筑灵苑改得十分灵秀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