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50)
“放开我!你莫要做傻事……”枣玠四肢动弹不得,只能流着泪哀求他。
张涣看着他满脸泪珠,眼里透着极度悲伤与绝望,心里一震。
枣玠这副模样,他不曾见过;但这痛苦与绝望,他却经历过。
那时候枣玠也这般压着自己,担心他自残;又抱着他,抚慰他,与他说这世间美好,让他弃了那轻生自贱的念头。
“你莫要为我做傻事,我不值你这般做……”枣玠在他身下哭叫着。
张涣听闻,知枣玠又在自轻自贱,心里无奈又心疼。他已表达过许多次真心,偏偏枣玠就是不信。
这不信还不成,还带着他也弄偏了自个儿的情感,让他也受这般折腾。
如此想着,对身下之人一时是又爱又气。看着他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想抱他入怀安抚,又怕一松手他又要挣扎。慌乱之下,他只能缓缓俯低身子,让两人胸膛相贴,鼻尖相触。如此,枣玠就算想要挣扎,也挣不动了。
枣玠侧过脸去,感受到张涣喷在脸上的灼热鼻息,猜他所想,便抢先开口道:“你若是愿意碰别人玩过的脏东西,我只能说你……你如那、那翻馊水吃的黑鼠,遭人厌唔唔唔……”
张涣吻得深。待两人分开之时,他舔了舔嘴唇,笑道:“谁家馊水这般香?我要是黑鼠,我也光顾。”说罢,又低头去寻吻。
枣玠左右摇着脑袋躲开他,又被他固定住头部,嘴对着嘴儿亲着。
张涣捉了他的手,放在自个儿胸前,柔声说道:“我对你的心,是不能再真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也没有一句假的。我爱你,你也爱我,本该是如和睦夫妻恩爱度日。为何你总是时而热情,时而冷漠?”
为何?
枣玠心下苦笑。
你明日去了洛阳,便能知为何了。
张涣见他不答,便自个儿说道:“你定是怕我是个负心汉,终有一天会将你抛弃,你不敢全心全意喜爱我,是也不是?”
枣玠被他这么一说,瞬间心虚得心跳不已。
怕被恋人抛弃,这是他的本能。但他也知道,他这样低贱之人,被抛弃是必然。这几日来、或自喜欢上张涣以来,他所做的所有疏离姿态,不过是为了减轻那被抛弃的恐惧感而已。
亏他还假惺惺为此找了那冠冕堂皇的借口,什么为了张涣的将来……都是掩盖这自私目的的借口。
如果他真想为张涣好,他应早早断了这关系。而不是现在这般被他抱着,假意挣扎实则心里喜欢。
如今被张涣说得透彻,他只道是那肮脏又自私的心思被发现,一时间羞愤难当,只想着逃离,便又挣扎起来。
他知道,若是他真奋力挣扎,说出那恶语训斥张涣,那孩子一定会吓得放开他。
这几日的相处,不也是反反复复让这孩子不敢亲近于他?但凡冷落了他后彻底置之不理,两人之间的情爱自然就淡了。是他自己舍弃不下那份爱,又反反复复缠上那孩子。如此自私行径,连他自己也不齿。
如今的挣扎,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那张涣见他又要逃,更死死压住他,哀求一般的嗓音说道:“你且听我说上一刻,这一刻之后你再走,我绝不拦你。”
枣玠果然松了身子,见张涣面上一喜,又难受地闭上眼睛。
没用的……就算说上一整天,也改变不了任何事物。
张涣知他愿意听他解释,已经不容易,便赶紧说起来:“你故意疏远我不成,就想着用那自轻的话语赶我走,是不是?”
他说着,用力捏了捏枣玠的掌心,泄愤一般:“我怎会嫌弃你,我又何时在情事上骗过你。你为何总不信我,总要自个儿瞎猜疑?”
捏得用力了些,又怕他疼了,轻轻揉着他掌心,语气里带了些委屈,似要将这两天一夜的苦楚一一道来:“前日夜里,你那般凶狠地说你自己脏,我……我便觉得你是讨厌我,要以这两败俱伤的激烈方式赶我走。想必是……极其厌恶我了。于是我家也不敢回,夜里只能睡衙门那冷床。
“又听你说那负心汉,他也如我这般吻你抱你,对你说情话。我便担心自个儿行为辱了你,让你觉得我也是个玩弄你的负心人。你这般,弄得我想碰你,却又不能碰你了。
“今儿我回来,想要与你亲近,又怕你骂我。我忍得难受,你又……又这副模样到我屋里来,我怎能不心动?明明是两情相悦的喜事儿,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涣松开他,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不知枣玠听进去多少,只渴望他能听明白,体谅他内心苦楚,主动来宽慰他。
却只见那枣玠没了桎梏,就立刻起身下床走去。真是好没心没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