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与利亚的秘密(269)

作者:春非

这个过程里,它的破坏性和癌细胞几乎别无二致。

你以为你孕育了天使,其实你孕育了杀手。

所有病毒存活的方式,都是依附。它们通过把遗传物质插入到你的细胞DNA里,从而把“你”变成生产它们所需要蛋白质的“工厂”。李鹤年病毒最大的特性,就是通过基因干扰,让成熟体细胞退回类似“胚胎干细胞”状态。整个过程,有点类似于现在还不成熟的重组细胞治疗。

而被激活的胚胎干细胞,几乎能分化成身体里的任何细胞——心脏、肝脏、神经元……被病毒嵌合的细胞体,会按照病毒的意愿修补宿主基体,最终实现与宿主“共生”。

当时她父亲找不到其它更贴切的词来形容细胞的这种“返祖”,只好称之为“癌化”。

李维多蜷缩在车后座上:

“这种‘癌化’会持续多久?”

“终生。”

“终生都疼?”

“终生都疼。”

“多疼?”

何双平沉默了一下:

“你拿把剪刀割一下自己就知道了,就是很多小刀子在身上割那种疼。”

“……”

李维多闭了闭眼,睁开时黑着脸踢了一脚贾沈:

“他都被刀割一样疼了,你还敢让他握方向盘?一车三命我们全都完球你还炒个鬼的股票!”

“……你是不是信息滞后了一点?我一个星期前就把所有股票都卖掉了,你就看看美国国债的收益率,都快跌破零点分界线了,这简直是1929全球经济崩盘的先兆啊——我和你打包票,长则一个季度短则一个月,美股就会熔断,你且看我怎么s□□q快速致富……”

李维多、何双平:“……”

好了,金融狗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能随时随地开聊全球经济走向的那种怪咖,狗改不了吃屎,他们已经习惯了,Fine。

贾沈一说起股票就没完没了,等到他终于从做空A股市场聊到了tvix,他总算是意识到哦,他此刻正与两个活死人飞奔在作死的大马路上,这实在不是一个谈论怎么大展身手割韭菜的好场合。

他试探地向前踢了踢何双平的座椅:

“哥们儿,你现在被刀割得疼吗?方向盘还握得稳吗?要么咱换个座?我来开?”

“……”

何双平皮笑肉不笑道:

“不用。”

没有人再接话,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瓢泼大雨一阵一阵地拍打在车窗上,李伟多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了的景色,远处有几户人家,自行车雨棚都被风掀了起来,金属皮被吹得啪啪响。

贾沈安静下来,看了一会儿手机上的股市K线图,雨点细细密密地打在并不结实的车顶,半晌,他在手机幽幽的蓝光中抬起头:

“你们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

何双平说:

“按照李鹤年的笔记,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你能和病毒维持多久的’平衡’。可可应该会比我活的久,她只注射过一次病毒,但我注射过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被人从十七层高楼推下时,四肢内脏粉碎,还能生还。

第二次他开着货车突破警方防锁去撞张纯,反作用力撕裂了他的脸,脑浆几乎崩开,糊了一脸。他需要借助李鹤年的病毒才能活下来。

第一次死,是为了脱身。他背着何双平的身份,但凡做一点大的动作,立刻就能被警方顺藤摸瓜,找到当年真相。

第二次死,是为了脱罪。张纯死了,他不死,就一定会被警方拘留,拘留就会露馅,他索性让自己再死一次,没想到最后成了植物人。

但成为植物人对他并不是多大的事——胚胎干细胞几乎能分化成身体的任意一种细胞,神经元细胞也是一样,他能向死而生,也就能从植物人的状态康复回来。他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两个多月,才恢复意识,确认自己四肢可以行动以后,立刻偷偷从医院潜逃,联系上了贾沈。

李维多:“你不该对张纯下手,张纯不该死。”

“她为什么不该死?”

何双平嗤笑了一声:

“父债子偿,可可,你的问题就是太善良,但是你瞧瞧这个世界上有谁对你善良过?那把大火,让你失去了父亲,也让我失去了妻儿。陶成银他不该死吗?他姓埋名躲了这么久,跑去安安稳稳当了这么多年货车司机,这笔账怎么算?一命换一命,他的女儿,不该替他去死吗?”

陶成银就是当时被许尽山收买纵火的煤气罐贩子,事发后他抛弃妻子,独自潜逃。那个时候户籍政策还不完善,他花了一点钱,换了一个名字,摇身一变成了货车司机。

他没想过他走以后,他的女儿改姓了母亲的姓氏。张纯贫穷了半辈子,母亲酗酒,父亲出走,她刚从泥潭中爬出了一点点。生命刚刚出现一点光,她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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