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馆+番外(94)
年轻的韦太夫人又有了身孕,生下了一个男孩。自打这个孩子出生后,韦太夫人再看眉心有红痣的小男孩,目光变得复杂,而且,她对小男孩也不如以往亲近。
年轻的韦太夫人带着眉间有红痣的小男孩去了郊外,在郊外的一条河边走走停停,最后停下来,先和小男孩玩了会儿水,后来突然跑过来,抱起小男孩抛向河水的深处。小男孩张着小手不住呼救,年轻的韦太夫人定定地站在河边,一动不动。
及至小男孩被湍急的河水冲没了影,她才大喊大叫地去找人帮忙。
蝴蝶幕里的画面还在不断变动。
妾室关娘子的儿子受到了家主韦郎君的夸奖,韦太夫人不高兴,诬陷关娘子与人有染,关娘子生的儿子也不是韦郎君的亲生骨肉,而是奸夫的野.种。韦郎君受了挑唆,一怒之下写了休书。
关娘子百口莫辨,眼见着自己就要被赶出家门,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趁着大家夜里熟睡之际,在韦宅里到处点火。
火烧到很大的时候,众人才从梦中惊醒。韦郎君为救妻子,被掉落的房梁砸死。关娘子本想趁乱逃走,可她的儿子却要去救身陷火海的弟弟福郎。福郎被关娘子的儿子推出了火海,他自己却被掉下来的房梁压住了腿,动弹不得,关娘子冲进火海去救儿子,母子俩一起葬身火海。
韦家彻底烧毁,韦太夫人急火攻心,眼睛很快什么也看不见了。失明后的她,日日痛哭,不住咒骂关娘子,怨恨她令自己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富丽的宅子,失去了光明。
韦驸马也难过了好一阵,哭父亲,哭母亲,哭关娘子,哭庶兄。大火灭后,他从瓦砾堆里,发出了庶兄残缺不全的遗体,在庶兄的遗体里,找到一个羊脂玉的平安扣。他给平安扣重新系了根红绳,挂在自己脖子上,不时表情沉痛地摸上一摸。
蝴蝶幕里的景象到此定住不动。
此时的在场之人,已是人人落泪,除了韦驸马和汝南公主,个个对韦太夫人怒目相向。
胜雪大袖挥动,蝴蝶幕上的蝴蝶向林凭云飞来,再次围绕林凭云翩翩起舞。
“还不承认吗?”林凭云似笑非笑地问。
韦太夫人的脸,此时已全无人色,身上的冷汗湿透重衣。头嗡嗡地响,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强定心神,她转脸看向韦驸马,“福郎,阿母对不起你。”
让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让人知道儿子有她这么个毒如蛇蝎的母亲,她真是太对不起儿子了。
对韦驸马说完对不起,她转脸看向澄晖,“菩萨奴,阿母也对不起你。阿母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拆散你和你的亲生母亲,不该为了福郎去害你。”
说完,她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对澄晖笑了笑,又深深地看了韦驸马一眼,随后,她分开围观众人,用尽全力向阁中的一根大柱子撞去。
林凭云淡然地看着她撞向柱子,淡然地看着她委顿倒地,澄晖却在看到韦太夫人去撞柱子时,下意识地扑过去,想要阻止。
一声巨大的钝响过后,韦太夫人向后仰倒在地,施救不及的澄晖扑到她身边,抖着双腿想要蹲下来,蹲到一半,两条腿再也无力承受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鲜血顺着韦太夫人的七窍汩汩流出,韦太夫人半睁半闭着眼,不动不语。澄晖抖着手,凑近韦太夫人的鼻下,韦太夫人气息全无。
“阿母。”澄晖低低地唤了韦太夫人一声,眼泪掉了下来。他使劲低着头,屏着气,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还是有一两声抽泣从他的喉间逸出。“阿母。”他又唤了一声。
他是恨她,可是,无论他怎么恨她,还是忘不了她给他的爱。
林凭云竖起二指掐诀,一串真言无声出口,在场之人随即恢复了声音和行动自由。下一刻,韦驸马疯了一样冲到韦太夫人跟前,小心翼翼地晃了晃韦太夫人的胳膊,“阿母。”
没有回应。
“阿母。”
还是没有回应。
澄晖直着眼睛望着虚空,“阿母去了。”
韦驸马疯狂摇头,“没有!”再晃,“阿母!”再晃,“阿母!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福郎啊!”
几次之后,韦驸马放弃了,坐在地上,把韦太夫人的尸首抱在怀中紧紧搂住,将脸埋在韦太夫人的怀里,放声大哭。
一场生辰宴,不欢而散。随着到场宾客的陆续离去,韦家这一段曲折离奇的往事,很快传遍了长安城,传进了大明宫。
翌日,皇帝传下旨意,命汝南公主与韦驸马离婚,汝南公主坚决不从。
作者有话要说:
离婚这个词唐朝就有了,一个公主就和她的驸马“离婚”了,史书里用的就是“离婚”二字,不是“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