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君绝不重蹈覆辙+番外(43)
温尧摇头:“回师父,徒儿找到那位书生时,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但书生还是将此物交给了徒儿。徒儿要把丹药留给他,他却坚持不收。”
“我”听后微怔,叹了口气道:“那书生本性良善,求灵丹也不过是为了救病重的爱人,如今他爱人去了,收与不收,于他而言便再无区别。”
温尧不解:“师父,徒儿以为他可留着自己用。”
“我”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温尧,凡界有出叫《牡丹亭》的戏本子,你可曾看过?”
温尧摇头说并未。我心说这还用问,他要能看过我名字倒过来写。
“我”说:“这戏里头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这书生与他妻子相爱甚笃,他妻去了,他纵吃下仙丹求得长生,也不过是了无生趣。说起来,这事是为师的疏忽,四荒与凡界差了好些光景,我应当……罢了,日后我再找机会还他这个情罢。”
“我”将紫光檀重新收入玉盒,又并着两个不大的酒坛子一起交给了温尧:“这两坛寒梅酒,一坛给鹤使送去,谢他前些天赠我的那本《彖传》。另一坛,还有这盒子里的东西,你务必亲手交给你的师伯,我昨日刚与他提过,他懂我意思。”
前一刻我还在回忆,我后来究竟有没有去凡界找那书生偿还人情,下一刻我就被自己那句“师伯”给懵住了。
师伯?温尧有师伯?
温尧是我的徒弟,那他的师伯……不正是我的师兄?
可我拜入赤水真人座下时,早我入门的那几位师兄驾鹤的驾鹤、归隐的归隐,如今宗门里压根就没有一个能让我正正经经称做师兄的人。
可温尧却习以为常地将东西收下,回了个“是,师父”,然后淡定地朝洞府外走了出去。
我心中隐隐忐忑起来,师兄,我的师兄……?
第047章
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促狭的笑。
那笑声与方才二人的对话完全不同,不是我借了温尧的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从我脑门里进来的。
我迅速环顾了一番,接着愕然发现,那歪坐在紫玉座上的“我”身上,竟有个虚无的白影浮着。
我眯着眼定睛一看,啧,不是那白耀又是谁?
白耀见我发现了他,飘飘忽忽朝我游了过来,挤进温尧识海,然后和我黏在了一块儿。
说黏其实不太恰当,因为我俩都只有个神识在这儿,神识相交,其实就跟一团烟遇到另一团烟差不多。而之所以说是“黏”,是因为即使是虚无缥缈的神识,我也有种自己被他揩了油感觉。
我问他:“星君为何会在这里,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不料白耀竟说:“是想着趁你本尊没到之前,先来看一看你那时候的模样。隐华,你那会儿可比现在有趣多了,原来你会这许多东西,怎的在天上从不见你摆弄?”
我实在不想理他。
温尧的视野变得很快,虚实穿插交替,不一会儿便从我的洞府走到了另一座洞府。
几个在洞府外洒扫的童子见到温尧过来,走近行了个礼,问:“温师兄是来找我家剑尊的么?”
温尧答“是”。
童子又说:“那你可来得不巧,剑尊方才去鹤使那儿了,”说着,看到温尧手里提着东西,便问:“要不温师兄你把东西留下吧,等剑尊回来,我们自会与他说明的。”
温尧拒绝:“不行。”
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家剑尊”?
在四荒境,“剑尊”这个称谓专指渡劫境的剑修,旁人不能随便乱用。当年我晋入渡劫境后,也曾被尊称为“隐剑尊”。
梦境中的我这时候不过才刚晋入化神境,整个天衍宗只有我师尊赤水真人有剑尊的身份,温尧那位神秘的师伯竟也是个剑尊?
想起那段或许被自己遗失的记忆,再想起在觅梦林外白耀对我说的那两句话,我心中愈加惴惴。
湛云江,难道我从前果真是与你熟识,甚至与你……相爱过么?
可是又为何,我会在飞升之前,选择忘记你呢……
破碎的记忆像一个放在昏暗角落的碎花瓶,一束光打来,重新粘合起来的瓶身上,漏光的小洞暴露无疑。
眼前景物变幻,再清晰时,温尧已到了济水之畔。
济水两岸各有绵延几十里的红梅花海,山间云雾偶尔消散时,在山巅俯瞰这里,会看见玉带镶红边的美景,这也是少庭山继云海雾凇外的第二奇景。
温尧踏着雪穿过红梅林,熟练地绕过几个迷阵后,走到一处朴素雅致的竹阁前。
此时,一身素白长衫的鹤怜正与另一人分坐在一块浑然天成的巨石圆桌两侧,桌上随意摆放着几件青竹茶具,竹杯上有薄烟袅娜。看样子,这二人正在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