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茂谷放下相册，“爷爷，这张照片最中间坐着的，是谁啊？”

田爷爷凑近一看，“你个不肖子孙，连高祖父都认不出来。”

“你们以前也没给我看过这张照片啊。”

这本相册是田爷爷今天刚带的。田茂谷以前每个月跟着爸妈去看望爷爷一次，今天爷爷自己带了东西过来，他才第一次知道了高祖父老年时期的样子。

以往燃香祭奠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墓碑上年轻时的高祖父。

而老年的高祖父，简直跟田伯长得一模一样。

田茂谷现在有点混乱，据他所知，自家已经连续几代都是只生了一个孩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能像到这种地步吗？

也许在比较混乱的那个时期，自己爷爷曾经有兄弟走丢过，只是长辈们隐瞒了下来？

“爷爷，你有过兄弟吗？”

“胡说什么呢？”

“您就告诉我吧，我发誓！绝对不会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你这个混小子！”

被爷爷的拐杖教做人之后，田茂谷老实承认了不该胡思乱想的错误。

可是田伯看上去跟自己爷爷差不多大的样子，不是兄弟的话，还真就是长得非常像的陌生人？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要是光从外表看，简直比您更像高祖父的亲孙子，所以我才会想太多的。真的超级超级像，我给您找找照片。”

田茂谷记得自己在拍摄游乐场的植物时候，有几次不小心让田伯一起入镜了。

“喏，您看看像不像。”

“而且田伯还跟我一样喜欢种东西，和咱们家真的是很有缘分……”

自己孙子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田爷爷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颤抖着伸出手，点在了照片上。

“爷爷……”

田茂谷一时没听清楚，“爷爷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我爷爷，你高祖父！”

突然接收到这么爆炸的信息，田茂谷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高祖父不是已经……他当初是离家出走了？你们立的衣冠冢？

但田伯对各种植物如数家珍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得了老年痴呆会到处乱跑的病人。

“不对啊，高祖父还在的话，怎么说也有一百来岁了，田伯看上去也就六十多。”

田爷爷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缓了过来，看着照片露出笑意，“六十多就对了，你高祖父就是这个年纪去世的。”

田茂谷感觉自己有点晕，一会儿田伯就是高祖父，一会儿又说高祖父确实不在了。

该不会是爷爷患上老年痴呆症了吧……

“爷爷，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在哪儿见到你高祖父的。”

“游乐场。不是，您先给我解释一下啊。”

田爷爷站起身，“有什么好解释的，带我去那个游乐场，赶紧的。”

这会儿田茂谷的爸妈都不在家，他还真有点扭不过自己爷爷的大腿。

“您不说我就不起来。”

都大学生了，还使出抱着桌子腿不愿意走这一招，田茂谷也是自觉有些丢脸的。

可是就这么跑去找田伯，九成九会被人家当成神经病的。

田茂谷不想看到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爷爷，准备拖到爸妈回家，然后直接带爷爷去医院。

连拐杖都再次挥了起来，还是不能说服这个臭小子，田爷爷只好叹了口气重新坐下。

“我爷爷，就是穿着你照片里拍到的那身衣服下葬的。”

田茂谷感觉自己脑袋快要因为信息量过载而开始冒烟了，“很多喜欢种东西的人，都会那样穿吧……”

“那身衣服是我去买的。店里的草帽碰巧只剩最后一顶，边缘的地方，还有个形状很奇怪的豁口。

“可是下葬的日子已经算好，不能再拖。我爷爷闭眼前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只想穿着自己喜欢的种田套装离开。”

田爷爷翻看着田茂谷手机中的照片，“都是他种的吧。”

“我十几岁那会儿，爷爷已经没什么种东西的力气了，但是给阳台小盆栽浇水的工作，在他被送进医院之前，都一直不肯让给任何人。”

“也许离开人世反倒是解除了身体的限制，爷爷这几十年，应该过得比之前都要开心吧。”

田茂谷安静的整理了好一会儿思绪，然后艰难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爷爷，你的意思是，我高祖父他现在是个鬼魂？可我认识的田伯，是个有工作的人啊！”

田爷爷不为所动，“反正照片里人的人就是你高祖父，休息好了就快点带我去游乐场！”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田茂谷的两个救星总算是回来了。

在田茂谷复述事情经过的时候，田爷爷肉眼可见的越来越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