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砭人肌骨的冰冷寒气，从房屋的正中心弥漫开，好似千里冰封从一处至寒至冷之地迅速往外铺卷，大有将整个世界冰封的势头。

不是错觉。

屋子里有绝大部分范围，已经被冰蓝色的寒霜所覆盖。

而处于所有平铺开来的凛冽寒霜中间，伽夜倒在魔法阵符文上，周身皮肤变成了透明的莹白色，浅金色长发褪色成最纯净的白，在风里无助地飘。

“这是什么新造型？”颜北夕走过去蹲在伽夜旁边，瞥了一眼他的暗红色双眸和精灵般的尖耳朵，然后低头在空间战备包里寻找疗愈舱。

“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要求别太多，我只能尽力而为。”

伽夜浅笑如罂粟，声线却喑哑：“你不会后悔的。”他依旧像极了一个要将人拖入深渊的恶魔，用纯净善良外表和迷人温柔声音掩饰的那种。

“加入我的队伍吧。”颜北夕突然开口说。

伽夜稍微偏了偏头，眼中含笑却又充满危险，意味不明地盯着颜北夕。

“机甲队伍。”

“做我新生试炼的疗愈师。”

伽夜语气淡淡：“就这样？”

“就这样。”颜北夕说，“这就是我的条件。”

“好。”

伽夜目不转睛地盯着颜北夕，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盯着人看，就像毒蛇盯着猎物，充满玩味、坏心眼和恶作剧。

联邦分配的疗愈舱是星际最新款，配置也是最顶级的，属于星际时代最先进的科技范畴。

疗愈舱的操作一般需要配备专门的工作人员，通常由专业人士担任。颜北夕直接拿着说明书开始看，星际上正规发行的器物，基本都附带完整详细的说明书，一直以来都给了她很多方便。她特别想夸夸开创这一先河的人。

操作台上的按键很多，但通常情况下每次疗愈会用到的按键只有不到十个。

伽夜从疗愈舱走出来后，身子平稳了一些，但也不算好。

他微曲指节，掌心泛起淡青色的光点，既而跳跃盘旋于全身，这是他在星际学的疗愈辅助系能力。

他只会辅助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肤色、发色、眸色、双耳，尽皆恢复如常。

小马莉仰头喝了一口营养液，淡淡说：“你是寒冰族人。”

“没错，我是个……”邪神温和一笑，“怪物。”

他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寒冰族人是？”颜北夕问。

小马莉：“天神星的极北永夜冰川之地，曾经居住着一个种族，他们天性凶残，后来被诸神流放，举族搬迁到了星系另外一个星球。这个种族，按照星际的标准判断，大概属于……”

“星际异兽。”

颜北夕沉默。

谁能想到，登上神域王座的神明，会有星际异兽的血统？或者……也许还不止于此。

……

半年前，老神王行将就木之际，身边只有伽夜一人。

黄昏时分的圣殿没有点灯，高耸梁柱将阴影投在地上，昏黄和暗色的光影交叠。

“这两份魔法密卷，跟你交换一个王位。”老神王断断续续地，对伽夜说。

伽夜问：“为何？”

“神王之位只能属于光明神，你不可以。”老神王气息逐渐微弱，“别去争，夜。”

伽夜沉默后道：“你曾说我和他都可以。”

老神王深深地摇头：“黑暗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黑暗。”

“黑暗有什么不对？”伽夜的手不自觉缩紧。

老神王说：“黑暗自古就是错的。”

伽夜的手在流血，他把手藏在身后，眼睛看向别处，说：“好，我答应。”

伽夜得到了魔法密卷，这是神域根基所在。

一卷上载虹桥法阵，一卷上载神域光罩。

有这二者存在，神域便有万钧之力抵御外敌，保众神不受侵略。

及至黄昏尽头，诸神也将凭借法阵和光罩，得以重建家园。只要法阵与光罩不灭，神域将会永存于星辰之间。

老神王葬礼过后，新王即位。

邪神伽夜伪造遗谕，在众神前宣示圣物归属，将光明神域划归为黑暗一派。

众神质疑，却无人敢驳。伽夜以巧计使光明神信以为真，诸神终不得已而皆服。

黄昏的预言书上，称这一段为，邪神的谎言。

……

伽夜知道自己为何只属于黑暗，因为非我族类。

光明神目空一切，视众生为蝼蚁，渴望战争，渴望建立功勋，但却是最纯正的天神族血统。

邪神也曾是很好的人，只是自从某一刻开始，他就真正属于黑暗。

上一代神王给他的圣物密卷，是假的。

他临终之际，要他死。

“有些事情，你们不需要记住。”伽夜看向颜北夕几人，瞳孔瞬间变成波涛汹涌的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