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竟是我自己(50)
徐州司马额角滴汗,刚要骑马与他们一通去,便被沈怀璧制止了:“劳烦司马大人去禀告一声太守大人,我同殿下先行前往。”
徐州司马张了张口,许久都说不出话,只能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不远处飞驰而去的两匹马。
上次他与沈怀璧来的时候,那一片农田虽然是地广人稀,但田园中还是有垂头劳动的农人。
如今蛊毒发作,全城闭门不出,现下是一个人也看不见了。
此时正是深秋季节,成熟的水稻低低垂着头等着农人将它收割,风一吹,一片绿色的浪便从高远的天际吹来,起伏着簌簌抖动金色的稻穗。
可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一季的水稻,注定是收割不成了。
那间充当花满山庄入口的小茅屋仍在,一切都像是没有改变过。
他们穿过悠长黑暗的甬/道,步过盈漫着白色莹光的长廊。花满山庄里面没有人,连镶嵌在墙壁上的那些价值连城的数千颗夜明珠,也没有带走一颗,孤零零地陷在墙中,永无静止地照亮着这一方黑暗的地下山庄。
艳红的绡纱缠绕在栏杆上,就像西域女子面上蒙着的薄纱,引人迷离的遐思。只是如今这花满山庄已经是人去楼空,独独留下鬼影幢幢的魅影。
满月坊的大门已经合上,上次他和沈怀璧来的时候,那扇门是正正打开的,正巧让他们没有看见门背。
朱红色的门面似乎新上了红色的漆,显得崭新异常。
一朵硕大的,黑色的莲花,正徐徐盛开在红色的门上,像是用鲜血浸染的土壤中,盛开的一片有毒的恶骨。
齐墨刚要伸手去推门,沈怀璧便手疾眼快的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都说了,这蛊毒怕是从花满山庄出去的,那你还直接用手摸?是嫌活的日子太久了么?”
齐墨缩手,表情讪讪:“那用什么把它打开呀?”
“你那弹弓带在身上是当摆设用的吗?连一扇门都打不开,当时还逞强说,用弹弓就能保护好自己,真是蠢钝如猪。”
沈怀璧开口不饶人的性子又回来了,留行鞭在他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搔着衣角,像是活着的一般。
齐墨摸出那把弹弓,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几粒铁珠子。
齐墨拉开弹弓,鹿皮崩成的皮子拉到极限,在他眼前平齐。齐墨一松手,那三颗珠子便从将它们包裹的皮子中飞射而出,“铿锒”一声击中了那扇红得似血的门。
那些铁珠是沈怀璧从他的机驽上面拆下来送给他的,每一颗铁珠子都被烈火淬炼过,闪着黑银色的光。
沈怀璧常常用它来打天上飞的大雁,地上跑的走鸡,往往是一打一个准,黑珠子进去红珠子出来。
但今天,这些无往不胜的珠子好像受了挫,只是和那扇门轻轻碰了一下便落到地上。齐墨眼力好,看见那扇门不仅没有应声打开,就连一条小小的裂缝也没有。
沈怀璧皱眉,右手执着纤长的鞭子狠狠往门上一甩——
还是没动静。
齐墨有些无奈,趁着沈怀璧没看见,伸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沈怀璧看着开了的门,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末了,终是没有发作,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进去吧。”
满月坊大门一开,外面雪白的光晕瞬间充斥着大半个房内,艳红的绫罗挂满着栏杆,被这开门时带起的风一吹,像是许多妙龄女子在其间轻歌曼舞,偌大一个满月坊,瞬间变得鬼影幢幢起来。
里面似乎还绕着金钱筹码的铜臭味,赌桌上放着的筹码已经空了,只剩下一桌子的杯盘狼藉。
烛台倒地,人去影无踪,明明上次来还是人声鼎沸的满月坊如今却是不见一人。
沈怀璧用留行的鞭柄挑起那些重重叠叠的纱帐,往上面搜寻去了。
齐墨还没走几步,便听见沈怀璧叫他:“十一,你来这边。”
齐墨依言,长腿越过盘旋上升的楼梯,上到了二层。
红色的柔软地毯印着波斯风格的繁复花纹,一直延绵到满月坊主的那个小亭子中。
沈怀璧正站在亭子外面,眉间轧着一道痕,正看着他走上来。
红毯尽头,红纱亭内,有一人穿着火红着装,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纱,静静坐在那里。
满月坊主一赌千金,一盏酒便要了几人性命,如今却静静地坐在那把他常坐的红木大交椅上,心口处被插着一柄匕/首。
他双目圆睁,脸上还残存着两行血泪,无言的看着面前两名不速之客。
沈怀璧凝视了他两秒,鞭子挑起他的手腕——
果不其然,上面有一朵铜钱大小的八瓣莲花,兀自盛开着。
像是一种悄无声息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