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醉,乱世皇妃(321)
可是他又何尝去了解过他弟弟的内心呢?弟弟没有一日不再痛苦的纠葛中迷惘,他的文玉哥哥,娶了亲,有的自己家,小时候伴在身边的岁月早已成了过往,如今他成了一国之君,国事繁重,下有群臣百姓,外有数国林立,群雄争锋。
他们一起北巡各国,去了邺城,足迹遍布燕国全境,在栾河的柳树下,那个迎风而立的少年,一刹那,弟弟的心再次被触动。
他就像一轮明月,就像小时候他的文玉哥哥一样,给他寂寞的心灵以慰藉。
“虽然他是鲜卑一族,可我知道,你能办到的,只要你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你说过我看上的东西你都会给我。”
“我是君主,不是君子。”哥哥终于反悔了,他的心被一柄利剑刺穿了,他的那些誓言也不作数了。
“你怎可出尔反尔?”弟弟失望又落寞的盯着他,那眼里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了,心如死灰,他对他的文玉哥哥再也不像往昔那般倾诉心肠了。
哥哥抓住他的手,目光里的怜悯一点一滴的消逝。
“我说过的,除了我之外,你谁都不能看上。”
“你要做什么?”弟弟低沉的声音中战战栗栗。
“慕容冲,是吗?”
“那位燕国皇子,凤皇。”他眼里泄着几分的笑意,这般补充。
………
“慕容冲,凤皇。”
………
“苻坚,你死心吧。”
“你看好了,是你亲手杀了你弟弟。”
“苻坚,哈哈,他死了,他死了。”
………
“啊。”
“来人,快来人。”苻坚勐然从榻上惊醒,伸出手臂却什么都抓不到,身边一片空荡,“南岸,快过来。”他扬声大唿。
南岸在外头候着,听到幔帐里面的唿声,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榻前,“陛下,是我,您怎么了…”
苻坚的手臂伸了出来,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有些无力的垂在榻前,南岸赶紧过去握住,一刹那,透骨冰凉,他吓了一跳,“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身体怎么这般冰冷?”
“我去叫御医过来。”
“不必了。”苻坚无力的从榻上缓缓走了下来,他收起手臂来,自己抚摸了一会儿,他皱眉,“一场梦吗?为何,心里这么压抑。”
他的手轻轻的抚着额头,触感一片湿润,原来,真的是做梦了,噩梦缠身,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身上亦是跌落冰渊,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冰冷过。
“你去传旨吧,就将俱难削职为民,免去一死吧。”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就像被逼无奈似的。
“陛下,廷尉那里已得到了旨意,明日俱难就要被问斩了。”
“哦?…”苻坚拖着这么一个短短的字眼,他忘记了,俱难在自己面前辩驳,为自己开脱罪责时已经被他下了死令,金口玉言,怎可收回。
“你去一趟慕容韡那里吧,让他去办。”
南岸领了旨意,半夜出了宫奔向慕容韡的府上。
慕容韡是京兆府尹,有苻坚的特赦,他能在廷尉署说得动话,况且俱难的证词也并不完整,疆场失责之人,只有口供,无需证据,胜利与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据,最后的抉择生死之权在一国之君这里。
苻坚想要一个人死,只需一个字。
同样,他要饶恕一个人,也只需一句话。
“苻融,我的弟弟,你就那般不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既然如此,就去死吧。
萱城勐地一阵心疼,心口像是被谁剜去了一样,视线渐渐变的恍惚起来,马上身体晃晃荡荡,摇摇欲坠…
“阳平公。”身体却跌入一个厚实的怀抱中。
“阳平公,你怎么了。”耳畔的声音在唿唤。
“停,停止前进,传令,即刻停军,休整片刻。”
萱城脑中霎然一个回旋,像是被什么利刃刺中了命门,即刻苏醒。
只见慕容永抱住自己,目光中有些紧张的气氛,一旁是连成衣忧心忡忡的神情。
“我…”他从慕容永怀中起身,脸上有些尴尬,“你,你们…”
“阳平公,难道又是心疾?”连成衣颦眉,此前在蜀地时,他在攻城的火光冲天中跌马晕厥,连成衣请了大夫去仔细看过的,虽然没找出病因,可大夫却说了心疾二字。
就是一个人心中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一旦遇到相似的情景这个阴影就会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就像一个食人心灵的恶魔。
萱城长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行军吧,我无碍。”
众人想说点什么,可对上他那双坚决的眸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已经从长安出发数日了,又在图力居的乌桓部落耽搁了几个时辰,此刻刚出代郡的北面广宁郡,再不迅速赶往辽东战场,那冀州都贵的三万冀州兵便会陷入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