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醉,乱世皇妃(154)
“是,好,阳平公,请,快请。”
慕容韡请人入了正厅,命府中下人备了上等的茶,茶端上来氤氲着雾气,可饮下去却清淡至极,似银松般无味寡淡,过一会儿才香绵不断,唇齿间皆是清香。
“这茶,貌似银松,可比银松更有味道。”
慕容韡道,“这茶名唤雪顶,与那西域名茶银松刚好配成古时名茶雪顶银松,银松产自西域,雪顶却产自严寒的高山之上,常年积雪的地方能生出这茶叶来,着实奇怪。”
萱城道,“你倒是懂茶,跟归义侯都是一个会享受的人。”
“全凭圣上仁慈,赏赐我等荣华富贵,慕容氏此生不敢忘怀陛下恩待。”
“可你亲妹妹死了,你不怪皇兄?”萱城这便开门见山了。
慕容韡沉了一刻,道,“臣何以敢怪罪圣上,是清河福浅,无缘再感怀陛下恩德。”
“你不怀疑自己妹妹的死?”
“清河若是自杀,也是我慕容族人侥幸苟活了几年时光,若是被他人杀害,也算是偿还了我慕容族人的罪孽,亡国之人,谈何生死。”
萱城一拍几案,雪顶顷刻洒出,溅上他手背几滴茶水,“人人都为你承担了罪孽,你做了什么,啊,为什么别人都要去承担你亡国的罪责,只有你却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活着。”
“阳平公,您这么说,臣下还不如死了。”慕容韡表情痛苦,不似惺惺作态,萱城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不知为何,他每次见到慕容韡都愤恨至极,明明他才是那个亡国之君,为什么亡了国的君王却能好好的享受这荣华富贵,那些王子公主的却要受着世间的折磨。
“你。”萱城想对他语气软点,可怎么也开不了口,闷了半天却憋出了一句,“你别死,至少不要在我来你府上这几日死。”
他这话说出去,慕容韡还能不死么?就算不死,怕以后都不能好好见面聊天了。
慕容韡满脸羞愧,怎么也不能开口了。
于是,只有萱城开口的机会,“清河可有旧疾?”
慕容韡摇摇头。
“清河是你送给皇兄的?”
慕容韡摇头。
“你是什么意思,清河公主不是你硬塞给皇兄的?”
慕容韡只是摇头并不出声。
“我命你开口说话。”
“是陛下让我送进宫的。”慕容韡道。
“不可能。”萱城一口否定,“皇兄说了,他从未问你要过清河公主。”
慕容韡也不给自己辩解,他不敢多说话。
“清河公主跟慕容冲都是你送给皇兄的?”
慕容韡摇头,萱城发觉自己问错了,就算他怀疑清河是慕容韡主动送进去的,可慕容冲却怎么都不可能是慕容韡主动而为之,鲜卑一族再是苟且偷生都不会把自己王族的皇子送给敌人,这是奇耻大辱。
况且他是知道慕容冲之事的。
“慕容冲跟清河关系如何?”
慕容韡点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点头表示什么,你让我猜谜吗?”
慕容冲唯唯诺诺,“是,阳平公,冲儿、清河跟我乃一母所出,血缘至亲,谁离开我们都会悲痛至极,冲儿他小时候尤其跟清河走得近,我坐在王位上有些事冲儿他不会对我说的,可对清河,他是无话不谈,从无任何隐藏,我想,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亡了国又不是一个好兄长。”
“你这话倒说对了。”
慕容韡羞愧的低下了头,那盏雪顶自呈上来他便不敢动,这时候早已凉凉如冰,慕容韡却伸手捂住茶盏,手指在不停的颤抖。
“阳平公,不会的,我知道您怀疑冲儿,可您相信我,冲儿就算自己死,他也不会伤害清河。”慕容韡忽然抬眼盯着萱城,一片诚挚。
萱城被他这一句话震撼,竟然不好再说那些羞辱他的话来。
“当真?”他最后反问一句。
慕容韡紧紧握着茶盏,手平静了下来,萱城瞥见了那青筋爆出的手背,“韡绝无虚言。”
这是慕容韡给他的保证,可萱城不信,即便他亲眼见过慕容韡在他面前时那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可凭着内心直觉,他始终觉得慕容冲与清河之间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没去看周易,这个时候周易破了不案,周公也托不了梦,他也没去看探案录,那些都是历朝历代廷尉断案的收录集,跟清河公主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苻坚来府中看他,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疼不已。
“皇弟,朕把这件事交给你是不是错了,你这样忧劳,朕何其忍心。”
“说这些话干什么,这件事是我自己接的。”
“弟弟,梨花开了,朕带你去赏梨花。”苻坚忽然这么说,萱城盯着他,“做什么,觉得愧对我?没有的事,我自愿,我不喜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