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共长生(6)
我是不是有病?
他小时候因为皮肤白眼睛大,加上言行举止稍显“娘”派,被大院里的男娃娃们一路嫌弃,最后是几个大姐头将他招至麾下,他感恩戴德一路上了小学,直到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让他鹤立鸡群,到底还是被娘子军抛弃。
初中以后,他的身高猛蹿到一米八八,体育老师暗示他可以通过打篮球增加雄性荷尔蒙,他却慌慌张张地找了个理由推辞了。
开玩笑,他连公共澡堂都绕着走,就是害怕自己可怕的欲望被人察觉,更不要说男高中生的更衣室了。
这个人,就算他丢得起,他亲妈也丢不起。他妈连向亲戚借钱都拉不下脸,要是知道自己亲儿子是个同志,那一口憋在胸中多年的怨气会把他生吞活剥。
看来,他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欲望,终于可以在这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彻底释放出来了……才怪。
卫英才生前在网络上研究过各种民间艳本,这小倌馆里的小倌,都是有钱人享乐的对象,通俗点来说,以色侍人的娘炮居多。但卫英才本人,却偏爱伟岸的直男帅哥,自己又是个绝对不屈居人下的准一号,这矛盾的审美和性向,害他年近二八还是个处子之身,咳,不提也罢。
想起年龄一事,魏长生蓦然愣住了,他这两天照镜子的次数不多,只着重关注了脸,凭感觉知道自己身高中等,体格匀称,到底这具身体多大岁数?
他倏地掀开帘子,冲着马车夫问了一句,“阿九,我多大了?”
“吁——”马车夫被他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惊了一下,毕竟魏长生原先的性子清冷,不太爱和下人接近。车夫手中的马鞭打了个空响,“少爷,您马上就要十四了。”
什么!这居然是个未成年?!
魏长生瘫倒在马车里,辗转反侧,想了想,又解开裤腰带往那里看了一眼,妈呀,果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魏长生忽然眼眶里有些湿润,自己的性取向就是在这个年龄被盖戳的,万一这个魏长生是个根正苗红的异性恋,自己在这个鬼世界里活一遭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管,既然我接管了你的身体,你就得爱男人!魏长生咬牙切齿地想。
皎洁的月光下,东青都的某一处大宅,一个身着青衫的翩翩男子冲着窗口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面露愠色,明日擢试,他须巡视各大考场,可千万不能吹夜风着凉了,一伸手就合上窗。
魏长生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终于不敌浓浓睡意来袭,轻轻阖上了眼。
等考完试,老子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第二天一大早,魏长生手中提着食盒,用遛弯的步伐独自走去了考点。看着身边陆陆续续走过扛着大包小包的年轻人,每一个都是面色憔悴,脚步虚浮,他心中唏嘘不已,不管哪个时代,考生的命运都一样凄惨。
只不过入了社会之后,还不是像条狗一样生活?他咽下了口中的肉包子。
“你就带了这么多东西?”贡院门口的监考官上下打量他和他的小包袱。魏长生原本就比普通考生小了两三岁,人也长得白净羸弱,监考官多少生出些怜惜之情。
“考个试,还要带什么?”魏长生眉头一蹙,心中涌上一个不妙的念头。
“行吧,进去吧。”监考官大笔一挥,给他签了到,便推进门内。他估计这孩子是提前来感受考场气氛,为三年后下一轮的正式考试做准备的。
魏长生被身边的考生推搡着,也没顾得上多问两句,进到贡院考场的时候他忽然记起了,当自己兴奋地奔向早点铺子的时候,马车夫阿九好像在身后急急忙忙地挥手,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少爷,记得要带上行李箱。”好像是这句。
为何要带行李箱?魏长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被人领进了一个小隔间,他猛然想起古代科举好像是一连考上好几天,不让考生离开考点的,如此看来,那些人的大包小包里面,装的怕不是被褥干粮?这都给进,也不怕夹带小抄?
魏长生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食盒,里面有一屉小笼包。
“劳驾。”魏长生一把抓住来回走动的官员,“请问考几天?”
那官员一愣,估计也没见过这么搞不清状况的考生,“三天,三篇论述,你要是答不出来也可以提前离开,取消考试资格就是。”
“管饭吗?”
“……有定食。”
“住宿如何安排。”
“席地而睡。”
“给不给被褥?”
那官员皱起眉,看了看两手空空的魏长生,“天不凉,你将就一下也行。”
魏长生在肚子里发了一通牢骚,早知道自己就不要搞这种金蝉脱壳的小伎俩,反正都决定要来考试了。不过眼下刚入夏,日头长,想想也就是三天两夜,年轻人火气旺,睡睡凉席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