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共长生(11)
他略作思索,大笔一挥,按照两分法的解题逻辑,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纸上写了大半,他陡然停笔,心中惊呼好险,按照这出题官这几年一贯的尿性,那必定是对目前情况极为不满的,眼下六部之中,仪制风头最盛,法司默默无闻,那么就应该反过来答啊。
保险的答题思路八成是得不了第一,必须要拉踩!法制必须压礼制一头!
要说他是如何得出六部之中仪制压了法司一头的这个结论,因为他前一日和小探子们进行了亲切的会谈。
“哪个部的头儿住在市中心?哦,市中心你们不懂,哪里的地段最贵,哪个片区的商铺最旺,还有,他们的房子面积多大,还有没有其他房产,哦,别苑,每人家中几位妻妾,仆人多少……”
问到最后,他心里自然有了数。如果日后为官,一定要重点巴结仪制的人。
魏长生又重新研磨,摊开一张新的宣纸,稳稳地落笔,文思泉涌,行笔迅捷,用笔有力。
关于他的毛笔字,还真是得益于童子功。小时候因为调皮,被他爸关在房里练字,不写够十张不能出去玩,没料到,这个隐藏技能在这里竟然发挥了优势。只见他酣畅淋漓一气呵成,一炷香的功夫就完成了试卷,抬头看了看堂上那个白胡子老头,迟疑是否可以提前交卷。
他举手示意,老头纹丝不动,他缓慢地挥了挥手,老头形同磐石。
有没有搞错?这人是瞎了还是在摆谱?魏长生简直到了怀疑这个监考官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果不其然听见那老头吧唧了两下嘴,“慕容端,你等着。”然后鼾声大作,原来是梦呓。
一听见慕容端三个字,魏长生立刻竖起了耳朵,只可惜老头只说了这么一句,再无动静,其他考生都装作没听见,奋笔疾书,净室里连只苍蝇飞过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魏长生腿有点麻,没忍住敲了敲大腿,堂上那老头竟然此时醒转过来,怒目以对。
打扰大爷您睡觉是我不对,请继续可好?
魏长生在心里嗤了一声。
这个慕容端,到底是个什么人呐?严先生一再告诫他要注意此人,又说此人是他的助力,那帮小探子,提到慕容端就七嘴八舌,却没带来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的府邸很偏,又小,没有几个家仆,总之看着不阔气。”哦?为官清廉还是掩人耳目韬光养晦?
“他是皇后的侄子,但他家孩子多,他也很少回主家,好像经常在府里。”哦?出身名门但不受重视?
“听人家说他就喜欢看书,什么都不爱。”哦?见鬼。
“他打赏乞丐也不算豪气,心情好才给一点银钱。”哦?小气鬼?
“他没娶亲,年纪也不小了,从来也不逛北苑。”
“长得好像可以……”只有这句话才让魏长生放下了筷子,擦了擦油嘴。“你们说说他长什么样?”
那个叫小超的探子十分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小弟,给了对方一记弹脑壳,“和侯爷比起来,谁都是一滩烂泥,懂不懂?”
小超殷切地看向魏长生,魏长生欣慰地一笑。脑中又浮现出当日小超用花椒粉抹眼泪一事,忽然觉得这孩子的话实在不太可靠。
不过比起其他几位尚书用箩筐装的风流艳史和坊间八卦,慕容端未免太干净了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魏长生觉得自己不可小觑这位未见面的大人。
“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国不可一日无法,法者,天下之程式,万事之仪表……礼不过是形式,标准不统一,并且受地域和人文风土影响,既无定性,如何作为治国之器?…….宣传以礼治国不过是因为法制不够健全…..”
慕容端满意地看着这唯一一份将礼制喷成狗屎的卷子,翻了翻学生姓名,哟,巧了,又是那个家世清白的魏长生。
他记得成大人患有肺疾,如果把这份试卷定为第一,他八成会急火攻心,又得病上数日。
甚好,就这么办。
☆、第 6 章
魏长生在城中转了几日,去金行兑了些银票带在身上,出手甚是阔绰,打探到不少消息。
虽说他从历史书上只知道大唐盛世,电视剧里的金碧辉煌和白花花的胸脯让他印象深刻,但看起来东青都和盛唐比起来,未必落得下风。目之所及,处处透着浓浓的银票味道,商铺林立,歌舞升平,民安物阜。他不禁为北溟洲那帮蠢蠢欲动的家伙们捏把冷汗,思考了一下自己弃暗投明的存活几率。
只不过,自己尚未有和这股暗中势力对抗的资本,眼下安分守己点为妙。
“这位小公子,你到底买不买呀?”身旁响起一句娇嗔,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直往他身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