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凶手记(193)
平日里难见旋花的脸上浮现出如此静谧温婉的表情,色子内心不免有些动容。
他抬起头,与一片片心房形状的菩提树叶,行话里唤作“滴水叶尖”的叶片眼神接触。透过波状树冠的缝隙,一些触手状的藤蔓若隐若现地生发着无数莲花造型的花骨朵,想来先前散发香味诱导旋花前来的东西,就是这些与千手菩提融为一体的菩提莲了吧……
“你瞧,它们的样子多像啊,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旋花有感而发。
“所以才被叫做双生树不是吗。”色子同感,也认为通远门这棵千手菩提和北新桥那棵颇具孪生范儿,两棵树简直可谓互为翻版,“那你说,这两棵树怎么会长得那么像呢?”
“没准是分享了同一棵母树的基因,”旋花猜测,“也有可能,它们现在的酷似是大自然的选择,多半是偶然长成,但也不排除有人刻意为之的结果。”
“从小树苗长成眼前这样壮观的参天大树,估计需要上百年时间吧?”色子唏嘘不已。
“岂止上百年,据林儿胡同聚会那群人中的一个女人说,他们曾经特意为北新桥那棵千手菩提测定过树龄,那棵树的树龄超过1400年,估计通远门这棵树的树龄和那棵树相仿。”旋花貌似非常在意数月前林儿胡同那场危机四伏的聚会,不止一次在色子面前引证过那群人的观念和推论,并且报以充分的信赖。
“他们倒有手段,不过测出来的数据有几分可信度啊?”色子有所保留。
“咱俩也算亲眼见识过那群人在小楼被火点燃前后的所作所为,他们的本事究竟如何,你我心里应该有数。”旋花深以为然地说,提醒色子不要低估了那群人的情报收集能力。
“1400年以上树龄的话,算起来大约是历史上的南北朝和隋唐时期种下的吧。我实在有点想不通,到底什么人会在那时的北京和重庆各种了一棵千手菩提,如果这两棵树不是自然天成的话。”折服于双生树高龄的同时,色子也对大树的身世之谜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旋花半晌无语,眼中流露出仿佛时光停滞般的悠远静谧。
色子端详着,端详着,不愿搅扰到她极不易寻得的心神安然。
与她相识多年,虽然一直彼此只当对方是朋友,是同伴,并无半分超越友情的感悟和身体接触,但眼前这份难得的心神安然,即便在朋友,在同伴眼中亦属难能可贵。旋花的纤纤玉手,落在千手菩提的气根和树皮表面,这样含情脉脉,如同在抚慰多年不见的爱侣般用情。
这丫头,究竟心里在想什么美事呢?
色子仍在浮想联翩之间,旋花的手已从树干上移开,朝西面遥指道,“三角形图案的第二个顶点,不就是那儿吗?走吧,我们绕过去!”
“哦。”顺着旋花的指引,色子看到的是离目前所处的位置三百米开外的另一座土丘状高地,上面还立着一处四四方方的奇怪突起。虽说直线距离不过三百米开外,但俯览便可以知道,如果不能像鸟儿一样从千手菩提的地方径直飞向那边,就只能先从千手菩提生长的土台沿斜坡往下走,然后走过九曲回肠的巷道和毛细血管状胡同,才能抵达高地的正下方。
这便是旋花所言“绕过去”三个字所包含的确切意思。
至于她说的“三角形图案的第二个顶点”,色子清楚,是指当初在林儿胡同二层小楼窗沿上发现的三角形印记。根据已经掌握的信息,这个三角形图案是破解隐藏在两棵千手菩提树背后机关的关键提示:在北新桥,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分别处于千手菩提、锁龙井和林儿胡同二层小楼三处坐标;同理,在七星岗,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也应当分别处于千手菩提、刚发现的丘状高地和另一个神秘所在。因此有理由期待,旋花带色子正前往的奇怪突起那边,一定隐藏着对两人而言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菩提金刚塔佛说阿弥陀
“上次去锁龙井的时候晚了一步,但愿咱俩今天不再空手而归。”旋花咬了咬嘴唇。
“我说你丫可够记仇的,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在为错失锁龙井盖背面凹洞里面藏着的东西耿耿于怀啊?没准那个小圆孔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呢,真是那样的话,你丫这些日子不就白抑郁了?”色子从旁宽慰道。
“你懂什么啊。我当时仔细观察过井盖背面那个小圆孔,残留着被撬被掏的痕迹,而且痕迹非常新,明显是有人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取走了里面的东西。”旋花说话的口气倒像是十拿九稳。
“那么小的凹洞,我看也装不下多少好玩意儿。事已至此,你别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成不成?”色子不愿旋花继续自责下去,告诫对方不必为打翻的牛奶哭泣。